涼州城外的山坡上,有著兩座小小的墳墓。一座墳是個新立的衣冠塚,另一座卻已有了數月,墳頭已經長出了野草。
停雲過去把手中的幻情花小心翼翼地種在那舊墳的墳頭上,想著連環托夢說幻情花可以還墨言清白,可是到底怎麼還呢?他與拂陽探討多日,卻百思不得其解。
種好花後又將從連環枕頭下搜出的名冊焚化了,等一切處理完畢後見拂陽依然呆呆地跪在黎仙的衣冠塚前,不由暗歎了一聲。
“拂陽,人死不能複生,還是節哀罷。也許仙人掌已經成了神仙了呢。到時他看見你給他立個墳,說不定會跳下來打你一通,說你褻瀆神靈。”
拂陽茫然抬頭,澀澀地道:“要是他肯跳出來打我一頓該有多好啊!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點留意到他打算犧牲,我說什麼也要把他綁起來的。”
自那夜後拂陽一直處在深深的自責當中,停雲百般勸解卻毫無用處,或許是因為自己心中也很歉疚難過,所以安慰拂陽時有些言不由衷罷。
兩人正悲傷著,突覺被什麼光晃了一下眼。
“拂陽你看!”停雲突然驚呼一聲。拂陽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卻見連環墳頭上的幻情花金光閃閃,那光芒甚至投射到數裏地之外,使得整個涼州城都沐浴在金光當中。兩人站在那裏驚得目瞪口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山坡上的人越來越多,有出城時經過的,也有在城裏看到金光一路找來的。最後小小的山坡變得擁擠不堪,眾人指著墳頭上的異花議論著,猜測著,卻因站在墳前的停雲拂陽虎視耽耽地瞪著他們而不敢上前仔細查看。
幾個時辰後圍觀的人突然聽到念經聲,循聲找過去,看見山坡下來了一個白眉白須的老和尚。
“是佛光寺的主持忘嗔法師!”有人喊了出來。人群立時騷動了起來,傳言說忘嗔法師已有近二百歲高齡,人稱活佛轉世。平日裏他經常閉關修煉,常人根本沒有機會見他。就連當今聖上駕臨時也在寺裏等了三天,等法師出關時才得見。”
“阿彌陀佛。”忘嗔朝眾人唱了個揖,眾人連忙分出一條道路,讓法師上前去觀看奇花。
忘嗔緩緩走到了連環的墳前,低眉垂目行了禮。這時一個小沙彌送來香,忘嗔點燃了,插在了連環的墓前。
禮畢後忘嗔回頭向圍觀眾人道:“善哉善哉,連環乃是鎖骨菩薩轉世,慈悲舍己,以肉身色相取悅眾生。如今他曆經九九八十一難,終於得成正果,位列仙幫,是以老衲特來拜祭。”
見眾人有些不信,忘嗔便讓他們挖開墳墓。圍觀者有些猶豫,忘嗔見狀道:“屍骨不過是皮囊而已,鎖骨菩薩既已升仙,又怎會留戀?打開棺材後或可建廟供奉其骨,以保涼州世代安寧。”
這時才有人上前來挖了墓,棺材打開之後,眾人定睛一看,裏麵躺著一副玉般的屍骨,全身骨骼勾結如鎖,潔白無瑕。
眾人這時方信忘嗔所言不虛,紛紛稱奇。
這時停雲上前問道:“大師,如今鶴鳴書院的李夫子還被關押在大牢,依大師所言,他該是無罪才是。”
忘嗔含笑點頭,“鎖骨菩薩是曆盡磨難,複歸潔淨本體仙去,並非被人所殺。此事也是鎖骨菩薩唯一未了隻塵緣,老衲定會奏請聖上,早日還李施主自由。”
“那有勞大師了。”停雲拂陽歡喜地拜別了忘嗔,朝城裏奔去。
數日後的一個清晨,兩個少年送一個青衣人到了城外十裏亭。此時已是冬至,四周沒有半點綠意,滿目的蕭瑟淒涼。
亭中青衣人朝那對孿生兄弟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拂陽停雲,你們還是回去罷。”
拂陽有些遲疑地望著他,半晌道:“其實……大哥說要來送你,你不多等片刻麼?”
停雲歎了口氣,“拂陽,還是讓墨言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