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十三年,時值深秋。
天牢的最深處的甲字號房,這個本該暗無天日,永遠見不到光的地方,此刻亮起了盞盞燈火。
“帝姬殿下,您小心,可別離罪人靠得太近,免得弄髒了衣裳。”
諂媚刺耳的聲音從牢房外響起,秦昭混沌的意識被喚醒,她動了動,被玄鐵鎖鏈穿透的琵琶骨傳來刺骨的痛意,周身結痂的傷口也再次裂開,鮮血流淌而出,將原本就殘破不堪的嫁衣染得越發狼藉。
誰敢相信,大婚的當日,她就被自己的夫君背叛,不僅讓庶妹頂替了她的帝姬身份,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打入天牢,百般刑虐。
不顧她三個月的身孕,將她廢除武功,挑斷經脈,淩辱至此!秦玥一身錦繡華服,緩緩走入天牢,滿麵春風得意,隻有帝姬和皇後才能佩戴的鳳凰步搖,在她發髻之上熠熠生輝。
“嘖嘖,姐姐,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一副狼狽的樣子呢?”
秦昭眼睛緩緩睜開,目光停留在她凸起的小腹上,聲音沙啞得厲害,“溫相凝的孩子?”
她腹中孩子才三個月,而看秦玥的模樣,她懷胎顯然五月有餘。
早在大婚之前,那人就已與她的妹妹有了苟且。
秦玥笑得花枝亂顫,“相凝哥哥是我的夫君,這孩子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對了,大婚之前,相凝哥哥和我纏綿的時候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每次看到你身上的疤,他就覺得作嘔。”
秦昭大笑起來,笑得撕心裂肺,伴隨著陣陣嗆咳,血沫自喉中湧出,一滴淚卻從她眼角悄然滑落。
她與溫相凝相識十年,一顆真心傾付在他身上,為他奔赴刀山火海,為他謀奪溫家家主之位,為他對上人人懼怕的活閻王謝逢辰……
這些天在牢裏,她心中始終還抱著一些希望,想過溫相凝這麼做,是不是被秦玥騙了,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到頭來,卻是她自作多情,可笑,可悲。
秦玥慢慢走近秦昭,居高臨下欣賞著她狼狽的樣子,眼神滿是惡意。
“姐姐,現在滿京城都知道你是個貪慕虛榮,德行敗壞的冒牌貨。而手臂上有著鳳凰胎記的我,才是真正的懷真帝姬。”
“我和相凝哥哥的孩子,將來一出生,就注定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而姐姐你的孩子,就算生下來,也隻是個罪人,連給我的孩兒當牛做馬都沒有資格……”
“秦玥,你什麼意思?”秦昭心頭一顫。
“姐姐誤會我了,妹妹我可是一片好意呢。”秦玥聲音溫柔,但眼裏閃著不懷好意的光,“這個孩子活下來也是遭罪,來世說不定還能投個好胎。”
說著,秦玥捏住秦昭的下頜,並從袖中拿出一顆朱紅的丹藥。
“秦玥,你敢!”
秦昭怒吼著,拚命想要掙脫那隻纖弱無力的手,可她沒了內力,穿骨而過,束縛著她四肢的玄鐵鎖鏈更讓她連一絲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眼見著一顆朱紅的藥丸就要塞進她嘴中,秦昭瞳孔急劇的擴張,冷汗浸濕了脊背。
藥丸在秦昭口中化作一股苦澀的液體流入喉嚨。
仿佛內髒被鐵水融化一般的痛苦在軀體蔓延,可秦昭顧不上,伴隨著淋漓鮮血,有什麼東西自她腿間滑出。
秦昭猛的低頭,怔怔地看著地上那一小團還沒有成型的血肉。
一瞬間,仿佛一塊血肉被活生生地從心頭挖出,秦昭眼前的世界黑了下來。
忽地,一雙繡著金絲牡丹的繡鞋出現在秦昭眼前,將那一小團血肉撥至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