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這樣的氛圍中,不禁彼此都覺得尷尬。空氣中一下子安靜下來了,獨留了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的走著。本來是不大的聲音,此刻聽來,卻是極其響亮。瑾蔓隻覺得那“滴答”聲恍惚是走在自己的心上,“滴答滴答”的響,一下一下,猶如是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不覺臉都莫名的燒了起來,直燒到耳根。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還是吳之桓開了口,打破了沉默,“這麼晚了,怎麼過來了?”
瑾蔓聽見他問,這才醒過神來,走到病床邊,對他盈盈一笑,隻短短的“恩”了一聲,便再沒有多的話。
吳之桓看著她的雙眸,熠熠發光,如兩汪清泉,一下子沁到了他的心底,蔓延在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涓涓細流,嘩啦啦的流過,讓他都不敢再看。隻得別開頭,握住她的手,問,“昨夜睡的好嗎?”
因為心中思潮起伏,瑾蔓的手中已是密密的溢滿了汗,已是濕漉漉的一片。這會被吳之桓一握,越發的覺得不好意思,又不便即刻抽手,隻得低著頭悶聲答,“晚上睡得晚了,過了睡覺時分,一時睡不著。”說完了,自己都覺得自己並沒有說清楚,也不知道吳之桓是否會明白,卻是不好意思再多說了,隻想著怎樣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越是著急,心裏越是如有一麵急鼓在緊緊的敲著,一下一下,緊緊的捶著。不罷不休。
出門前,她因是沒有什麼心情,隻是單單的挽了發,一根釵環都沒有插,別的首飾也是一應都沒有戴。頭上的碎發因為沒有釵環別著,漸漸的鬆散了開來,幾根碎發散在鬢角,反而顯得一種幹淨好看了來。
吳之桓是第一次見她這樣,隱隱如小女孩子的嬌羞,那臉上的一抹紅直洇到耳根,將先前的那縷憔悴全掩了去,襯著那鬆鬆挽就的發髻,透出一股嫣然。
他不禁抬手撫上了她的耳鬢,她的耳朵本來就長的小巧,此刻一絲裝飾都沒有,隻是泛著紅,越發顯得剔透。
突然的觸碰,她心裏卻是一驚,沒有多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別開了頭,讓他的手生生的停在了空中。
吳之桓眼中是明顯的一怔,自己也是一呆,臉上竟也是微微的泛出了絲紅。
原來,自始自終,她都不屬於他,她從未有半點心思與他。
如今,也不過是受了傷,她心底陡生的憐憫而已。憐憫而已。
是他,以為可以得到。自以為是的自作多情。
可是,他不是一直隻要她好麼。
隻要她好,隻要她幸福,他可以在所不惜犧牲一切。
怎麼此刻竟是生了企盼。知道回不了頭,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希翼。
可是,他靠什麼去希翼。去企盼。
如今,何慶東回來了,不是合了他的意嗎。正好破鏡重圓。
他不過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裂痕而已。
他望著她,半響才說,“瑾蔓,給我倒杯水。”
突然的別開頭,她自己也是錯愕,心裏都有些惱怒自己,一時卻也想不出什麼話來解釋一下,隻怕越描越黑。他和她的關係本來一直都是如水清淡,是處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因為多年的淡然,如今雖然有些親近,可她心裏還是覺得別扭,覺得突兀,一時難以適應。
此刻聽他這般說,她已是聽出他是在緩解氛圍,替她解圍,不覺鬆了口氣,便起身去給他倒水。
吳之桓閉目靠在墊在背後的軟枕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倚了上去,良久才說,“瑾蔓,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現下的簽署離婚協議。”
瑾蔓端水的手僵了一僵,隻覺得腦裏震蕩轟然,渾身頃刻間變冰涼去。
屋子裏暖氣管子燒得那樣熱,可是那種涼意,卻從心口瞬間溢了出去,將全身血脈都封凍了。手足冰涼。
曾經,她想過很多種情況,他會說出這句話來,他會休了她,將她一手推開。
當初,那一紙婚約,不過是她逼迫了他,他應了她永遠待她如朋友而已。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想過,這樁婚姻並不會久遠,總有一天,他會提出離婚,會與她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