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裏糊塗從夢中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怎麼會在這個地方。我的工作還隻是圍著他們看怎麼修車,而我現在最不明白的是,那玩意扔掉再買一個不就完了嗎。老機告訴我,扔了,媽的你小子知道那家夥七十五萬呀。
我們的修車行在上海,這是個到處勃發出生機的城市,出了汽車站,我就隨著人流鑽進了地鐵。這是我一直朝思暮想的城市,我懊悔不應該跑到這裏修什麼車,起碼也應該是做個大學生混混。
我們修車行的幕後是一個很大的老板,此人老的猶如我現在鋪床的板子,上去一踩亂響個不停。老機告訴我這家夥來頭很大,是眾多雞的爹。我說,雞的爹?你是說他是養雞的?老機突然罵我呆頭呆腦,說不愧是偏遠山區農村來的文藝青年,屁大的幌子丫都不懂,整天就知道瞎叨叨。老機替人吹完牛皮,以為我會慨歎這老家夥好有技能之類的,瞧我半天沒有動靜,湊上來問,你看怎麼樣?我說,胎挺不錯。老機說,是啊!坐了七個妞都不爆胎,媽的真是好胎。
老機說這老頭火氣很旺。我說那得多防著點。老機又問,你喜歡他的哪個妞。我說最瘦小的那個。老機問,為什麼。我說,她說我長得帥,還是哥。別的呢,老機又問,高一點的那個,挺豐滿的那個呢?我沉穩的說,嗯,不行,她被你睡過了。
老機此時正放下姿態心平氣和隨手一指地對我說,她們,我都要睡。老家夥向我倆走過來,說你們幹什麼呢?我衝老機說,你說的是老板養的狗呀。老機終於明白我意,附和說,是的了,真好。老家夥問什麼真好?老機蹦出來說,他說您老人家的那隻小狗呢。老家夥滿意地哈哈大笑,說小子眼力不錯。攙著左右兩位小姐進車飛奔而去。
我們的修車行開業三個月,至今連瓶潤滑油也不曾送出一瓶,而我整天萎縮在屋子裏偶爾出來見到的也隻是老家夥的那輛奔馳。對於修車這東西我的興趣不大,但我不得不認同隨和不得不幹下去是因為我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去幹。
起初來到這裏老機開始教我認識發動機。那東西在我仔細辨別了一個上午後終於牢記於心,以至於老機和幾個家夥抬起那笨重的漏油不斷的東西換個角度我趴在下麵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發動機。令老機產生去死的念頭是我指著電瓶說,這個發動機好幹淨利索。我的任務是先把各種車的牌子記下,用老機的話說是別看輛桑塔納過來就瞎叫喚。這天下午終於來了一輛車,滿屋子的人外加司機都狂吼不停,那車也跟著歡喜叭叭地像昨晚老機熟睡後放屁一樣的連貫。我沒跟著雀躍,因為我不知他們為什麼這麼高興。老機急匆匆向我跑過來說鉗子,我遞給他問你們怎麼那麼高興?老機說,咱們的日子要好過了,這東西輕易不壞,這次得宰他個萬八千的。根據老機後來的解釋是正確的,這次虧的車主跑的匆匆才沒被老機他們把車頂給拆下來。我們的第一筆收入也沒有賺到。
能認識老機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不幸。老機認識我也是一個不幸,不幸的不幸最終使我們幸運的相見。起初我們認識時都做出了相見恨晚、如別三秋的樣子。以至於我們來到這裏後我們才清楚,我們不過是剛剛認識的。因為我們現在的修車鋪僅存的一筆款子可以發給我們作這一個月來的工資,但在那精明的老家夥算盤一打回頭告訴我們說,暫時還發不下來。理由是,現在大家和車鋪都很緊張,二是你們人多出一個,錢平均分不開。老機這時恨不能跳過去一把掐死那個老東西,受身份地位所困隻說了一句,行啊再說吧。幾天之後我可以認出任意一款車子,但使我不得不懷疑我能力真的很是有限的是一天我在街上看到一輛除了車的發動機還算完整的三輪車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上去稱呼那個東西。當時我和老機飯後漫步,隻見一人坐在發動機上從老機身旁飛過,後麵拖了兩個輪子,老機大叫一聲好車,追上去吃了幾口屁才停了下步子,對我說,媽的狗屁車。老機談到他的理想是擁有一輛Cadillac。我說,什麼?老機道,媽的你小子真不算靈巧,我剛才說凱迪拉克。我說,不論哪款,你都買不起。老機憤恨地說,你等著吧,我總有一天會開一輛到咱們鋪子的。我說,你有車還回來幹嘛?老機說,對啊,有它我就不回來了。老機後來的理想變成了林肯。當時我隻顧的啃雞暫時還管不了老機,嗯了一聲繼續啃我的雞。老機則放下手中的東西,開始暢想自己在那車裏吃雞會是什麼樣子。隨口說了一句,在裏麵泡隻雞會是什麼爽的樣子呢?我又嗯了一聲,發覺不對,但為時已晚,老機當夜被居委會老大爺抓到會裏交給大媽,由大媽帶頭批評教育,一直教育到大媽的孫子喊著要吃奶才算是從輕發落給轟了出來,我當時站在大爺大媽駐地的門口等老機出來,使我感覺此地真的滿算是一塊風水寶地的是大爺大媽家的門口有一個台階,可以讓我來休息一下。後來我坐的實在吃不消,起身站立也難以解乏,便幹脆躺了下去,我是被老機一腳踩醒的。老機踩到我後媽呀的一聲,大罵一句要飯的你亂跑個傻×呀。我從地上爬起來後老機分明才認識是我,說你怎麼沒回去就在這一直等我了。我說,嗯那。回去的路上老機唾罵那居委會全家老小,說那老頭吃雞時還偷看人家服務員的那個,我他媽的想一下意淫一下子怎麼了,我要是告訴他媽,他大媽,不是,他老婆,咦,咋這不順嘴?這是我們發現人要是到老了連稱呼都不好叫喚了。老機接著罵,我就告訴咱大媽,咦,也不對頭,不管了,我操你個**老東西。我說你瞎吵吵什麼呀。老機仿佛遇見了真知,嗯,好像差不離兒,反正他不對。我在居委會的辦公地點也就是大爺大媽門口坐裏不安的階段,期間閃進去的有很多婦女兒童。婦女都是當地居委會的大小官員,遇事必受上級領導委托以彈劾違法犯罪身心不夠檢點的一類家夥,這次她們進去後我也想跟著摻和進去,無奈看門抓老機的老大爺攜眾子孫對我重重包圍進行阻撓。這個老頭是主任的那個,受封副主任。專業是沒事溜達專稿一些打擊小青年思想道德罪行不端正行為不軌或者剛有點鬼或者還沒有鬼的事件,抓到人後拿到自己家也就是居委會供全體幹部職工進行批評再教育,一切順利的話再揩點油撈點消費什麼的。無奈抓回去想與男同誌那個的有誌女青年們不適此公這套。事情往往是老頭接口送不法青年回家順路家訪時進行肉體接觸導致人家女青年厲聲尖叫。於是四麵警鈴,老頭乘兒子的專車回家。這老頭的兒子是個警察,這使我常常為祖國人民的安全而倍感焦慮,此人放眼過去斷保不會有人說是警察叔叔,即便是從警車裏爬出來,也不會有人說是警察同誌。而人們幾乎所有的觀點都是,此公不是個東西。但事實常殘忍到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殘忍,於是此公每次來修車時必大聲叫嚷,而我和老機當時在堆石頭,老機說外邊好像有個東西。這句是很高度的概括。為此我很得意老機的言行。我們互相熟識後,老機無論是在街上罵誰的媽都不會再被那老頭擄去。後來經此警察介紹,我們在老頭家裏得以一聚,期間開懷暢飲,喝的雞飛狗跳,旁人在門外定是會以為有哪塊的小流氓趕回來報複,所以一直也沒有人敢進來瞧一瞧看一看。警察叫黃支書。所以他老子也姓黃。在我們頻頻追問下,黃支書才掀開被子蒙上我們後才告知,我爸叫黃天黃。我說,咋起個這個名呢?黃支書說他爺爺的老婆生他爸時,他爺爺看天黃,正值當時在國民黨的統治之下,況且自己的爺爺出身書香世家,當過小秀才很有文化,於是給他爸取名黃天黃,意思就是說天有點黃的意思,其中的寓意是期盼晴天快來到。我說你爺爺的挺有文采的啊!支書說,那想當然了。老機說那你叫黃支書是不是你爸想讓你當個村支書呢?然後支書開始不好意思扭捏地揉腦袋。去他家吃飯的那次支書他媽早把老機忘的一幹二淨,倒是直誇老機是個好孩子,現在社會就需要這樣的。老機聽到了好像對自己的一切言行都感到悔過,在椅子上揉來揉去臉紅的好似蘿卜被風吹過被雪埋過一般。支書他爹也表示對我和老機未曾謀麵過,今日見到支書有兩個這樣的朋友,當爹的真實高興高興。聽到這句話後,老機無比憤慨眉頭擰的不成樣子,手也哆哆嗦嗦,幾乎要到了上來一拳放倒這老家夥的緊要關頭。我慌忙說,我也高興,高興。說完這句話老機突然放晴,直呼高高興興,隨後坐下嬉笑個不停。老頭問,你們看報嗎?我說,我們不看那東西,滿篇胡話,不喜歡不習慣。老頭嗨了長歎一聲,仿佛國家即遭滅亡,沒了憧憬,缺了個可以撒歡使性的去處似的。支書爹說,年輕人還是關心點時事的好,別整天瞎鼓搗沒用的。為了表現得我們真的很尊老愛幼,我說,那是,那是,我偶爾還是看一點的,他也愛看,愛看,是不是老機?老機恐怖地應道,是啊。老頭說,好。轉身回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