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到處都是藍色背景牆的審訊室中,羅萊枝坐在凳子上有一會兒了。
雙手戴著一副限量版銀手鐲,冰冰涼涼,她曾因為工作,試戴過很多手鐲,翡翠的,瑪瑙的……唯獨沒有鐵的。
那凳子也是鐵的,限製她的行動。她沉默地低頭回顧,把頭撓成個海膽的樣子,“我怎麼了?”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哪裏出問題了?”
三天前,公司安排不開人,隻能讓她一個人去境外選原石。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出差,也不是第一次出來,除了選擇返回的交通方式不同,也沒別的問題呀。
審訊室的門開了,走進來兩個身穿黑色製服的警察,一個拿著藍色文件夾坐在她對麵,一個自然而然的坐在電腦前準備筆錄。
拿著文件夾的警察,他叫林橋。本來在自己轄區派出所裏打著報告,被一個電話臨時調來幫忙,這邊的同事說今天走私犯好像集體出動了,一天抓了七八趟。
林橋淡淡開口,問她:“叫什麼名字?”
“羅羅萊枝。”
“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羅萊枝皺眉,要是知道早知道了,“不知道。”
“不知道?你那幾個同夥都交代了!”他聲音不大,但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交代什麼啦?我不認識他們!”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今天已經審了好幾趟,嘴硬的不少,耐心已經不多了。
“我真的不認識他們,隻是一趟車而已,我什麼壞事也沒幹。”她心髒怦怦亂跳,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很不好受。
三天前,羅萊枝在曼德勒機場裏等待登機,卻傳來天氣原因飛機航班取消的消息。整個大廳響起一陣長長的哀怨,唯獨羅萊枝心裏“耶”了一下。
每次出差都是兩個人,羅萊枝提出想在外麵玩玩再回去,都遭到了同事的拒絕,老板陸思長也直接在她腦袋上拍了一掌。這次她一個人,遇到了飛機航班取消,咧開嘴角,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嗎?
跟老板報備,三天以後才有航班,正好打個時間差,選擇走陸路回去,正好看看路上風景。
四百多公裏的路程,她走了兩天兩夜,留出了最後一天在國門前的小鎮玩。邊境小鎮的東西便宜,小東西多,帶有一種文化的神秘感。
一條被小攤占滿的街道,羅萊枝一個小攤都不放過,這裏看看,那裏摸摸,熱情地跟小販拍照。
玩到了下午,才戀戀不舍地坐上去國門的車。一輛小麵包車搖搖晃晃地前行,車上有一對夫妻輕聲交談,羅萊枝突然聽到了正宗的普通話,一激靈從他們身後竄出。
“嗨!你們也是中國人啊?!我可終於見到同胞了!這幾天可憋死我了!”
又看到妻子手中抱著的小嬰兒,麵色紅潤,正呼呼大睡,“這是你們的小孩嗎?多大啦?好可愛!”
兩夫妻後背一麻,麵麵相覷,丈夫尷尬地說:“才五個月。”
羅萊枝又一個人嘰裏呱啦地說半天,不管那兩人願不願意聽,從述說歸途中遇到的友好人員,然後描繪路上看到的優美風景,再到安利美食,最後到誇讚兩人郎才女貌。整個車裏都是她的聲音,反倒是這對夫妻很靦腆,敷衍笑笑。
沒辦法,在異鄉碰見同胞,鄉愁湧上腦,控製不住。
在下車的時候,她還體貼地幫拿行李,被丈夫搶過去,原因是,不能讓女生拿東西。羅萊枝沒看到他們冒著冷汗的額頭,內心還誇讚此人很有紳士風度。
從一個國門走到另一個國門,不過幾百米的路程,羅萊枝跟他們走得非常近,總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在邊防搜查時,有人大喊:“抓住他們!”
羅萊枝被一聲怒吼嚇一跳,本想轉身看情況,還沒轉過去就被按倒在地。
她驚慌失措地叫著:“我怎麼了?你們誤會了!”
然後就被限製自由,帶到邊防所去了。這一路上,她後悔無比,老板曾經說過,境外不比國內,安全沒得比,造成誤會也很難說清,一定千萬小心。可當時羅萊枝才沒放心上,還說,隻要自己沒幹壞事就不怕被抓。
打臉來得太快,上天總想讓人吃遍苦頭,才能相信前人經驗,把自己變成前人。
她委屈地開始吸鼻子,真的什麼也沒做,就是說不清。
林橋一掌拍在桌子上,朝她嗬斥:“你的同夥身上全是違禁品,走私判幾年你知道嗎?走私違禁品又判幾年要不要給你搜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