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壁上都透著風,濕冷陰暗,地上的積水也是一灘又一灘。
床上的人虛弱地撐開眼皮,他的膚色極白,接近透明,眉眼精致得不似常人。
柏融冷清漆黑的眼底掠過一絲迷蒙。
這裏不是魔界大殿。
他記得自己被天雷劫擊中,他不能動彈,身上的每寸筋骨血肉都被雷火舔舐,疼痛得他難以呼吸。
他當時咬著唇,硬生生地咬出了血,忍下喉中的腥意硬挺著,盼能撐過天雷劫。
柏融自嘲地勾起嘴角,沒想到自己還是隕落了。
他捂著胸口費力地起身打坐,用靈力周轉全身,查探下這副身子的情況。
靈力循著經脈往裏探了探,可當他用靈力探到天靈台時,便被一團黑氣環繞,他凝神使勁,胸腔中的痛意直湧。
難道是被人施了禁咒?
他皺著眉,將目光落在了自己身處的地方。
小草廬破敗昏暗,屋頂上還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網,窗外的月光傾灑在地麵上,更添了一分靜謐。
腦海中也開始浮現出不屬於他的的記憶。
這具身體是天衍宗汶煦長老門下弟子,因性格孤僻不合群,同門師兄弟私下明麵都愛折辱他。
原主被他的師兄弟哄騙到了宗門後山的禁地,被禁地中的凶獸所傷,拖著最後一絲氣力找到這間茅屋。
柏融吸收完原主的記憶,若有所思地扯開了衣袖,手臂細膩白皙,連血管都都精致漂亮,不過卻太過於纖細。
他看著自己單薄孱弱的身體,冷笑出聲,沒想到自己一介魔界之主竟然重生成了廢物。
他勉力地撐著身子下了地,步伐虛浮踉蹌,忍著胸腔中的痛意,照著腦海中的記憶走回去。
天衍宗每位長老都各居一個山峰,原身是汶煦長老門下的弟子,住處應當是在聊雲峰。
柏融發絲淩亂,額前也全是汗,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往衣領裏流,沒過多久襟前就被氳濕一片,他的嘴唇也因長時間的缺水而幹裂蒼白。
等拖著羸弱的身子走回自己的住處時,看到門口中頓幾個身影,他的目光驟然一冷。
“喲,這不是小師弟嗎?”一名長相邪氣,舉止不羈的男子開口。
還有幾人附和著笑。
柏融將視線釘在這幾名穿著天衍宗弟子服的男子身上,眸光深處迸射出寒意。
這幾個應該就是欺負羞辱原身的師兄們。
柏融沒有接他們的話茬,繞過他們欲進屋。
他的身體狀況不好,不能徒生事端,
“怎麼,師弟這是去了禁地被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嗎?”朱育跨前一步,擋住他,語調裏的鄙夷昭然若揭。
朱育很不喜這個師弟,平日裏裝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實際還不是一個連金丹都修練不成的廢物。
柏融聽他語氣中的嘲諷,眉頭幾不可聞地皺了下。
當了幾千年的魔尊,乍然聽到如此不敬的話,還真是讓他很不舒服。
朱育的視線沒有離開他半分,自然是沒有錯過他皺眉的動作,見他神情不耐,登時火冒三丈。
他用力地推搡他,柏融能勉力支撐回到這裏已是不易,被他這麼用力一推,更是無法站穩。
朱育見柏融像個破布一樣跌落在地,心情無法抑製地好了起來,他蹲下身,用手重重地拍了拍他麵無表情的臉。
“小師弟,看來你不長記性呀,前幾日才告訴過你,師兄問話,你必須答話。”
朱育見他神情陰冷可怖地盯著他,猶如猛獸出籠般凶惡,他穩住微慌的心跳,猛地起身踩住他的手,使勁地碾了碾。
“這是規矩你知道嗎?”
見他眉頭擰在一起,卻不吭一聲隻能被迫承受住自己給的痛苦,朱育心裏一鬆,他就是個廢物,自己為何要害怕他。
他轉身對著其他幾個同伴,漫不經心的說:“既然小師弟不懂規矩,你們身為師兄是不是也應該教教他規矩呢?”
其餘幾個人也同樣不喜柏融。
他長得精致漂亮,剛開始他們也有意跟他結交,結果他淡漠冰冷的眼神掃過了他們一眼,便徑直離開,他們也因此懷恨在心。
見朱師兄上手,心裏早就摩拳擦掌,急不可耐了,聽到這句話,蜂擁而上地用自己的方法教他規矩。
柏融在朱育踩他手的時候,滿身的戾氣已經抑製不住了,可奈何他身子孱弱又是個廢物,根本就不能反抗。
他咬著牙,眼底通紅,身上的疼痛讓他難以呼吸,他死死地盯著這幫欺辱他的人,眸中血色彌漫,腦海中氣血翻湧。
他要殺了他們。
他一定要殺了他們。
“住手——”一聲清麗透亮的聲音劃破。
眾人頓時止了動作,尋聲望過去。
柏融像條死狗一樣伏在身上,忍著痛意將目光投向不遠處。
女子一襲白衣,肌膚勝雪,清麗豔絕,靈動的眉眼,目光泛著澄淨,似琉璃珠子般純粹耀眼,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很幹淨,這是他對她的第一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