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出了高速不久,路就開始起伏起來,林羽盯著遠山錯落的紅頂小白房出神。這種在青島司空見慣的德式建築總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對於他這種要即將回到學校的人來說卻勾不起什麼興趣,上學期臨放假時老師的話還在腦中盤旋,“像你這種第一學年就全部紅燈的人材還真少見啊!根據學分累計,整個第一學年累計不及格學分已達到30分,下學期再有隨便一門課不及格,就可以回家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實話,現在想起這些倒不是害怕就這樣“卷鋪蓋”了,隨便他一個電話,憑老爺子的關係網,林羽都可以安樂無憂的拿到三年後的“優秀學生畢業證”。而是因此而想到的虹兒給他的那封分手信“豈日無衣七兮;安且吉兮;豈日無衣六兮,安且煜兮”這是出自《詩經》裏的,原意是讚歎別人華美的衣服,虹兒卻反過頭來以此顯示林羽與她之間的門第高差,充滿了對分手的不甘,接這封信的前後,人都沒見她半個,就在前一天,他們還一起慶祝高考終於完了商量準備帶她去哪能裏玩,第二天就接到了這封信,等林羽去到她家時,已經人去樓空了,信是屠五交給他的,暗示著老爺子插手了此事。老爺子向來尊重他的決定,唯有在婚姻的立場上堅定不移,第一要有良好的家庭出身(暗指足以匹配他家族龐大的勢力,以對家族的事業有利),第二要漂亮。第二條是可以考慮的,第一條卻絲毫不能搖,沒有第一條的基礎,即使虹兒美如天仙,也不可能,出於林羽的父親的前車之踐,老爺子這次倒是來了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讓一戶普通的人家憑空消失,對他來講直如吹口氣般簡單,還可以徹底絕了林羽的念頭。在那個令人狂燥的暑假裏,那個以種種教條規矩來束縛起來的紳士般的“少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憤世嫉俗,極度沉淪的林羽,在他的一意孤行下,選擇了青島A校來逃避家族的勢力和老爺子帶給他的傷害。頑固的老爺子也祭出了他的殺手鐧,切斷了林羽的經濟來源,直到林羽肯向他低頭認錯。老爺子的固執更加重了林羽的瘋狂,受母親的影響,他可以給人寫曲子,在一些雜誌和網站上寫稿子都可以維持他的生活。失戀的痛苦和家族的重壓都是他創作的靈感,隻是課堂他是從來不去的,他討厭夠了那種受到約束的感覺,以至出現了全部紅燈的情況,林羽肯回頭再去求老爺子嗎?或者放棄在這裏的學業向老爺子證明離開他的庇護下將一事無成來顯示林羽當初一意孤行的瘋狂和幼稚?腦袋裏的念頭亂成一團。
“少爺”開車的屠五輕輕喊道,他是從小看著林羽長大的,作為老爺子最貼身的保鏢,他在林家已待了三十多年,至今仍是獨身,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幹我們這一行的,朝不保夕,要那麼多累贅幹什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對林羽一向當作他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看待,這次來送他,回去都不知怎樣給老爺罵了。
“五叔,別這樣叫了,怎麼聽起來都覺的好笑,他都把我逐出家門了。你這次送我,回去怎麼跟他交差?”透過車窗,遠處山頂的紅頂小別墅在一片綠樹中顯得那樣寫意,遠離都市的喧囂,分外有一種讓人寧靜舒心的感覺。
“少爺”,他固執的叫道“其實老爺心裏很惦著你呢,隻要你肯跟他認個錯,事情就過去了,老爺隻是拉不下這個臉來而已。我常看到他在書房歎氣,這一年來,他老了許多,其實他對你的期盼很深的,從小到大,哪件事不是順著你意?你這一年來的事情,他都清楚,隻要你肯低頭,那些事情還不是他一句話?”
那些事情當然指的是學業的事,這偏巧碰著林羽的痛處:“五叔,你是最曉得我的人。若不是那件事情,我會是他孝順的乖孫子,有時候我真不希望自己出生在這樣一個家族裏,寧願作一個平
常的老百姓。每天的生活都是為了一日三餐而努力。簡單但是自由、平凡但是快樂。”
他當然明白那件事情是哪件事,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遞給林羽道:“少爺,我知道你自己能賺錢,但出門在外,萬事難保沒有意外,這個你拿著,備個急。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老爺不知道的。”
林羽歎了一口氣。這是他難以拒絕的,平時掙的錢雖然夠自己花費,但有什麼緊急事情,沒錢是萬萬不能的,上次跟三寶出去迪廳玩,碰上了十幾個流氓,一言不和就打了起來,以他自小跟屠五學的功夫,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三寶這家夥在混戰中卻給人捅了一刀,送到醫院時要交住院押金,任你好說歹說沒錢就是不送急救室,若不是碰巧遇上啊飛,林羽能後悔的腸了都青了,他不可能事事撞運的每次都有貴人相助。
默默接過錢,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雖然林羽下決心脫離家族,卻仍在若析若離的利用著家族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