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次還是沒通過是嗎?”
唐潛坐在老師的辦公室裏,看著班主任那個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裏也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班主任老師本來還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但是既然已經被唐潛本人戳穿,再怎麼掩飾也是沒有任何必要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裏的搪瓷茶缸。“很遺憾。我也確實有看到你的進步,要是按照往屆的成績肯定是能進前100了,但是……可惜啊,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唐潛坐在班主任老師對麵的座位上,雙手合十,緊緊地捏著。指間已經被壓成了白色。
“唐潛……這幾年呢,你的努力,老師和同學們都看在了眼裏,啊。但是呢,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諸葛亮還有算不到的大雨呢,你我這樣的小老百姓就更是如此。你已經連續報了五屆了,‘金剪刀’的專修和封閉訓練也很辛苦,如果你還聽得進我的話,聽老師一句勸——”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唐潛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跟老師中間相隔的茶幾,上麵的幾滴水在唐潛眼裏此時非常的刺眼。“……不過我不會這麼放棄的,到畢業之前我還有一次機會。”
班主任老師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也不便再多說什麼。不過啊,聽老師一句,青春呢,讀書和升學並不是全部。讀書和升學很重要,但是其他的事物也並非全部都應該舍棄。”
“嗯……謝謝老師。那我——”
“還有一件事……”班主任老師欲言又止,“啊——哎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你。傳聞啊,隻是傳聞——評選委員當中有我的熟人,他在評選期間聽到了一些不能判斷真假的傳聞。我覺得,既然你還想堅持走下去,應該有必要跟你說一下——”
“你請說吧。”
“……據說,這次評選委員會臨時給主辦方的特別複試名額多了兩個。也就是說,一般學生的名額就會被削減兩個——你覺得,如果沒有這樣的事情,你會不會在這兩個被削下去的人當中?”
唐潛愕然,臉上的失落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則是憤怒和悲哀。
良久,他緩緩吐出來一句:“……我不知道。”然後將放在自己手邊的一個牛皮紙袋拿走了。
那裏麵是他的落選通知書。
——我不知道。
——但是我寧願不是。
——似乎這樣還可以讓自己的心情好過一點。
條條大路通羅馬。
但是有的人生來就住在羅馬。
如果一個人出生的時候沒有一輛勞斯萊斯,那麼他這輩子也很難再擁有一輛;同理,如果一個人出生的時候沒有卓越的音樂細胞,那麼他這輩子也很難再成為下一個莫紮特。
很難。
但並不是“不可以”。
獲得一次“金剪刀”,就等於是成為了裁縫界的莫紮特。
金剪刀,全名“世界裁縫師新星大獎賽”,麵向全世界所有未滿十八周歲從事服裝設計、在服裝設計相關專業學習和其他對服裝設計有興趣愛好的青少年人。每年評選一名“金剪刀”,三名“銀剪刀”——獎金雖然不菲,但是比起獲獎者之後在業界平步青雲相比,那都是九牛一毛。
當然,這個大獎賽的報名費和封閉訓練也是相當昂貴。
一次大概抵得上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三個月的收入了。
唐潛離開了辦公室之後,臉上的失落藏都藏不住。他已經連續五年報名了“金剪刀”,但是到現在他除了五張落選通知書什麼也沒得到。不是說人要有多功利,但是既然自己付出了很多的辛苦,誰都不會希望付出的辛苦都是白費。金錢也好,精力也好,甚至熱情也好——不管是對自己對家人,都應該有個好的交代才可以。本來他也對自己能在每年幾萬名報名者中脫穎而出獲得最後的大獎也沒報什麼希望,但是,至少也應該成為留到最後的一百個人之一吧。
從第二次開始,他的每一次報名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因為還未成年,所以能去的地方不多。他在初中升高中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不適合走升學的路。隻要升學還是九科全考,他在考試的路上就永遠是個瘸子——說來也可笑,他是省裏九科全考試點的第一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