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寶珍端了剛從井裏吊出來的瓷碗,招呼衛嶠品嚐她自己調的牛乳茶。
她隱約聽應窈提過一下林青竹家中做過牛乳茶,但是因著牛乳難得,便一直拖著,前些日子從農戶手裏買到了新鮮的牛乳才開始試做。
隻不過牛乳腥氣重,廢了她好些茶葉才去掉那點腥氣。
應寶珍把牛乳茶端給衛嶠,給不知曉跑到哪裏玩的應窈和衛吉留了些許,一臉期待地坐下看衛嶠的反應。
有了牛乳便能嚐試更多甜品了,能做些軟滑的布丁,雙皮奶等等。應寶珍衝衛嶠抬抬下巴,催促道:“你快嚐嚐。”
衛嶠也是剛才來飯館用完飯,便被她端上了一杯涼津津的牛乳茶。
陶碗表麵還帶著水汽,放院子裏的井裏冷過,帶著牛乳醇厚氣息和茶葉的清香,也正好解了夏日暑氣。
他抬頭看向坐在麵前的應寶珍,一身藕荷色紗裙的少女容色清麗,眼波靈動婉轉,長而翹眼睫自然垂下,像一把扇子一樣撩人心弦。
“很好喝,解渴又醇香,唇齒留香。”衛嶠真心讚道。
“那就好,”應寶珍又往他碗裏添了些,絮絮叨叨同他交代飯館裏的生意:“入夏日頭漸毒,來往的鄉人都吃不下什麼飯,我總得想些解暑開胃的飲料點心,也好讓鄉人們輕鬆些。
鎮上飲品點心種類不多,夏日解暑的隻有冰鎮過的綠豆湯。不過光有牛乳茶不夠,她便想著再釀些先前做的果子汁,酸甜又解渴。
眼下阿允也每日過來飯館幫忙,省得她多費勁,有更多心思去鑽研新菜式了。
“那孩子叫阿允對吧,”衛嶠回想了一下:“他可守本分?可還聽吩咐?”
應寶珍往灶房瞥了一眼忙碌的瘦小身影:“阿允很聽話的,悟性也好,手腳也勤快,是個好孩子。”
“那就好,”衛嶠頗為可惜地收回視線。
應寶珍視線來回掃了幾下,看看衛嶠又看看阿允:“你也不要對他太凶,他也還小呢。”
阿允生得瘦小,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來自哪裏和年歲幾何,應寶珍隻大概猜出他七八歲,那也比應窈還小呢。
她印象裏衛嶠待人也算和善,卻不知曉為何對年紀小小的阿允有些隱約的敵意。
阿允似乎也感覺出什麼,都不太敢往衛嶠身邊湊。
衛嶠隻道:“我也是怕他年紀小,不經事,無意間鬧出什麼岔子來。”
應寶珍擺擺手:“那你下次不要對他冷著臉了,你看看你把人家嚇成什麼樣。”
衛嶠視線在她蔥白指尖上停留了一下,無奈道:“好吧,我聽你的。”
應寶珍挑挑眉。
為了表示他真的要和阿允處好關係,他主動去倒了一碗涼茶給阿允送過去。
應寶珍歪頭看了看,確保阿允沒有反常反應,拿出筆紙寫寫畫畫,安心琢磨點心方子。
這時候飯館裏沒什麼人,胡氏和李柔娘在家裏收拾,她也樂得清閑。
驟然,飯館的門被重重一敲。
這個點是誰來用飯,敲門還如此粗暴?
應寶珍皺著眉頭往門外看去。
她瞥見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撇撇嘴,怎麼是他們找上門來了。
“掌櫃的,”鄒洋一瘸一拐地走進來,頓了許久,愁眉苦臉地開口。
他消沉潦倒,平日喝酒喝得通紅的臉也青紫一片,像是又挨過打,垂頭喪氣地很。
鄒洋的確又挨了打,還是周冕動手的。他實在籌不起知縣判決的款項,家裏有又被他賣得家徒四壁,哪能掏出五兩紋銀呢。
他隻得再拉下臉去求周冕,被後者一同責罵,問他平日自己給他的錢都到哪裏去了。
鄒洋那敢跟他說自己早花光了那筆錢,支支吾吾說不出來,被火氣上頭的周冕一頓打。
他也不敢還手,在院子裏一瘸一拐躲著周冕棍棒。
“你們幹什麼來了?”應寶珍抬抬眼睛,難不成是終於良心發現,給她們家送賠償費來了?
她在家裏等了好些天還沒等到鄒洋,心裏還想著是不是他還不起債款跑了呢。
應寶珍把視線轉向同鄒洋一起來的周冕,眼下也是神色陰沉,眼眶被砸得青黑還沒消,又一幅苦大仇深的神態,惹人發笑。
“來送賠償金。”周冕吝惜言語一般,隻把銀子往桌上一擺:“你自己掂量罷。”
他掏出銀兩動作幹脆,卻隻有自己知曉有多肉痛。
本來周冕靠著給人當槍手賺了不少錢,可他不肯在吃穿上讓別人看笑話,在書院裏開銷大,又總誇下豪言請人吃飯,花得不剩多少
可他又被柳易那廝打了一頓,傷在麵上,不敢去書院,怕人嘲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