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母親還是沒回來。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母親顫顫巍巍的被阿景扶了進來。
阿景從母親進王府的時候就跟著母親了，她說她是母親娘家一起來的，我看著母親的樣子，皺眉問阿景：“怎麼回事？”阿景紅著眼眶說：“路上遇到了皇後，她說她最近夜不能寐，要娘娘去她宮裏抄寫經文，結果皇後宮裏沒有凳子，硬是讓娘娘跪著寫了一下午，晚間又下起了小雨，娘娘...”母親拍拍阿景的手，讓阿景別繼續說，阿景頓了頓，退下了。
她看著我，說：“沒事，娘沒事，來吃飯昂。”我的手不自覺握緊，祁不歸被我捏的有點疼了，他拉拉我的衣角，我回過神說了句抱歉，他搖搖頭。
母親也注意到了我身後有個孩子，她問我：“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我把小鬼帶到母親跟前說：“這是皇上的孩子，在外麵流落的皇子。”母親眼神暗了暗“他母親呢。”
我看了看他一眼，他像一隻沒有人保護的小雀，坐立不安的，他想向我靠近，眼睛一直看著我。“他母親照顧不好他...”母親似乎懂了，摸了摸小鬼的頭，將他抱起來，坐在她的腿上，抱著他：“好孩子，以後把這裏當你的家，我和你姐姐都會好好待你。”祁不歸愣了愣，緩了緩，小手也抱住了母親。
吃飯期間，我看著碗裏的飯，跟母親說：“以後別出去了，遇到的都是壞人，出去做什麼。”母親笑的很落寞，她緩緩說：“人不能一直待在一個小小的四角裏，外麵的天也不是四四方方，人總歸是要出去走走的，人生來就是為了自由。”我不懂，我隻知道出去就會遇見不想遇見的人，何必要出去。
飯也吃完了，小鬼把碗裏的飯吃的幹幹淨淨。把自己桌前理了理，問母親：“我...我晚上睡哪裏啊。”母親看著小鬼，說：“等明日把西廂房理出來給你，現如今跟姐姐先睡一塊。”母親看了看我，問：“七七，可以嗎？”我看著小鬼，他眼睛亮亮的。我沒有拒絕。
我躺在床上，問小鬼：“祁不歸，祁不歸，你的娘為什麼給你取名不歸啊。”祁不歸聲音很輕，他說：“小時候，母親一直在等父親回來，她跟我說，父親是個負心漢。”我點點頭說：“確實。”他躺在我旁邊，看著我說：“母親委屈父親不回來看她，所以就將我取名叫不歸。”我轉身摸摸他的頭：“你為什麼姓祁？”祁不歸說：“我母親姓祁。”
“你知道你父親姓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
“你現在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與我而言，是誰都不重要。失去的永遠都失去了。”
他才六歲...我心疼的抱著他，輕輕安撫道：“以後有姐姐。”懷裏的孩子顫了顫，輕聲啜泣起來。就這樣，小鬼哭著哭著就在我懷裏睡著了。我也抱著他睡了一晚上，以至於早上起來的時候手都酸了。小鬼腫腫的眼睛看著我，眼神裏滿是不好意思，我歎了歎氣，用手帕沾涼水，讓祁不歸閉上眼睛，敷著，免得他等下出不了門。
“阿姊。”祁不歸喚我.
“怎麼了？”
“謝謝你...”過了會“你會一輩子都對我好嗎？一直都這樣對我...”
可憐的小鬼...
我走到他身邊，手帕敷著他的臉，我彎身抱住他。在他耳邊說：“會的。”
“那就好...那就好...”
隻有六歲，就經曆了離家千裏，母親離世，父親不愛...在宮裏待了這麼久，皇帝一次都沒來看，傳話來說小鬼放母親這裏，他很安心。
我將祁不歸臉上的手帕拿下來，眼睛看著好了許多。祁不歸看著我，說：“姐姐。”我手上重新擰幹手帕，回到：“怎麼了？”
“我的母親不是平民...”
“什麼？”
“我的母親也是宮裏的，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母親辦成奴才的樣子，求了好多人才逃出去皇宮的。”
我沉默了..
“母親說，宮裏人都壞，她又是個沒權沒勢的，隻能任人宰割。”
“以後這些話不準出去說。”
“我隻跟你說。”
我看著他，他就坐在那，很平靜地說。
“母親說宮裏的貴妃娘娘是個好人，如果我能進到宮裏，一定要找貴妃娘娘。我見過皇上了，皇上說除了皇後，我想去誰宮裏都行。”
“你知道為什麼不能去皇後宮裏嗎？”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本來就不想去她宮裏。”
我不再解釋，皇後宮裏有大皇子，是皇帝跟皇後生的，皇帝怕他的寶貝兒子難過罷了。
“我說我要來貴妃娘娘宮裏，他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我低頭不語。過了會囑咐到：“這事情除了我誰也別說了。爛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