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乍起,一道蜿蜒的閃電劃破天空,頃刻間大雨瓢潑而下。
不周山山腳下,白菱在連綿的雨幕中疾行。
她一身蓑衣,頭戴箬笠,半截潔白瘦削的下巴格外顯眼。
她跳過被巨雷劈斷的粗大櫟樹,飛快往前走去,行至到半山腰,就見前方一片黑霧。
黑霧中隱約可見兩隻高大凶猛的獸怪。
白菱薄唇緊抿,尋了一處隱蔽之地藏匿。
與此同時,前方黑霧散去,兩名獸怪顯出形容。
饒是白菱這般見多了妖獸的人,此時心底還是不由地一震。隻見兩名妖獸體格龐大,其中一隻渾身雪白,額頭長有兩隻淡金色龍角,嘴巴則如鷹喙。
它眼眶裏無一絲眼白,皆是紅絲。獸身更為可怖,身軀宛如猛虎,脊背卻是鋼針般的尖刺。
一雙白色羽翼緩緩張開,致使日月無輝。
另一隻通體發黑,且更加凶猛、強悍,隻聽那它仰天長嘯一聲,霎時間一陣狂風襲來,山林顫動,百獸歸巢。
白菱神色一變,立即捂緊了耳朵,卻是晚了一步,耳膜頓感撕裂。
吼叫結束,黑怪的攻勢越來越猛。
白怪體格與黑怪不相上下,若論武值,恐也非同小可,但一旁觀觀戰的白菱卻清楚,白怪早在這之前便已身負重傷,麵對著黑怪的進攻,動作越發拙笨。
顯然是力不從心,已有慘敗之相。
白菱忍受著耳痛,繼續觀戰,隻見白怪腹部又受一擊。
這一下傷得極重,卻也徹徹底底激怒了白怪,它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一個猛撲朝向黑怪。
黑怪猝不及防,脖頸要害被白怪利爪擊中,嘶吼一聲後,用脊背再次往白怪腹部碾去。
鋼針般的尖刺悉數紮進白怪皮肉中,一陣撕心裂肺的獸鳴聲洶洶而來。
白菱見此,眸色一變,袖筒裏憑空多了一隻精巧的笛子,笛身泛金,絲絲縷縷的符文時隱時現。
寬大的蓑衣中,抬起一隻白玉般的手腕,接著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
笛聲飄蕩,先是地麵微顫,接著就見山中各類精怪紛紛出沒,朝著黑怪疾行而去。
黑怪不是一般的妖怪,看如今現世的形象,修煉所達到的境界,這山中任何精怪都不是對手。可承受各類精怪的襲擊,到底讓它目不暇接,這便給了白怪一個逃脫的機會。
白怪往山上跑去,白菱緊跟而去。
洞中,一隻龐然大物蟄伏其中,胸腔起伏如同連綿的山丘,瞧見洞口瘦小的身影,猩紅血絲逐漸爬滿眼球。
又是一聲吼叫,不過不同於之前的廝殺,這聲吼叫,洞口站著的白菱竟聽出了哀求之意。
她不解。緩緩走向了它。
白菱乃是不周山山腳下的一戶村民,從小跟著爺爺降妖除魔,今日上山采藥,碰巧見了這一場殘酷的廝殺。
若按她爺爺的規矩,妖與妖之間的恩怨她們是不得插手的,可是白菱不忍如此罕見的獸怪慘死,便出手相救。
想來這白怪也明白了為什麼剛才山中的精怪傾巢出動。
見白菱靠近自己,並不是想要傷害自己的樣子,白怪血紅的瞳孔逐漸清明,顯出一抹憂傷和慈愛。
它笨拙地翻動身子,在它的腹部底下,竟憑空多了一隻通體發白,大小如狗崽一般的小獸!
小獸眼皮緊閉,卻死死地含住白怪鮮血淋漓的□□。
白菱見此情景,渾身一震,隨即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黑怪頻頻攻擊白怪的腹部,原來真正想傷害的是這個東西。
白菱將箬笠取下,露出一張稚嫩潔淨的臉,又靠近了這對母子倆幾分。
她先是打量白怪,剛才離得遠了些,隻能看見白怪大致的樣子。如今離得那麼近,白菱即興奮又心悸。
看著白怪受了重傷卻依舊具有壓迫感的身軀,而那身軀的皮毛細膩,背後尖刺竟是如銀石一般,在漆黑的洞中閃出灼人的光芒。
更令白菱興奮的是,這白怪的脊背上的一對翅膀雄偉。
白菱幾乎能想象出,這對翅膀是如何揮舞著在天空翱翔,心神頓感一陣激蕩。
打量完白怪,她又去瞧白怪的孩子。
雖然剛從母獸肚子裏出來,但皮毛已經雪白瑩潤,腦袋上有兩隻狼似的尖耳朵,正瑟瑟抖動著。
它的脊背沒有翅膀也沒有尖刺。
她目不轉睛看了許久,十分想上前摸摸它,抱抱它。
瞧完之後,她更想救下這對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