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打我!”
“因為你對我說謊!”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說你‘不想活了’!你這分明是在和我賭氣,你知道我不會真的動手!”
“我——……”
陳伍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安戈菈·曼妞對人心的感覺真的很敏銳,她的話就像是一麵麵向陳伍內心的鏡子,上麵照著的,全都是和他的外表全然相反的自己。
(是的,我有罪。)
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我應該接受懲罰。)
他的心裏沒有哪怕一絲絲不甘嗎?
(我做的事情,不可饒恕。)
他從沒想過推脫責任嗎?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那你為什麼要還要反複確認自己是否做過損害南希霖的事?
(我……)
你早在身邊的家人不回家時就察覺到了端倪,為什麼要在人前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那是因為……)
你其實在聽完了「命名係統」的話之後就已經猜到了這一切,甚至還為此徹夜未眠,為什麼還依舊在「刑星組」審問你時,堅持自己無罪的立場?
(我沒……)
你還在逃避你內心的黑暗嗎?
你其實也和那些普羅大眾一樣,內心裏不想承擔責任,想要逃開負罪感,不是嗎?
(不,我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你也知道,你還是個孩子,但你的那些想法,真的是你作為一個孩子會有的嗎?
(……)
你其實,不是什麼好孩子,對吧?
(……)
安戈菈·曼妞的話此時又在腦海裏浮現了……
“你這樣的行動是想做給誰看?你是想用自己的死懲罰誰?”
陳伍自殺的行動是想給誰看?
(給那些覺得我有罪的人看……讓他們對我有負罪感。)
陳伍想用自己的死懲罰誰?
(想懲罰「統合組」的大家……想讓他們因此而後悔……)
陳伍的目的是什麼?
(想要用自己的死來把自己從加害者放在受害者的立場上,以此來博取同情,逃脫罪惡感……)
這些才是你的真實想法,不是嗎?
(不,不,不……不是的……我沒有。)
黑發紅眸的少女站在他的榻前,居高臨下地說道:
“自從我第一次和你相遇開始,我從來都沒有對你說過謊;沒想到你今天居然會為了自己,而對我說謊……”
陳伍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安戈菈…我……”
“夠了。”
少女毅然決然地轉過自己的身子:
“你現在,連自己的內心是怎樣都察覺不到,我也不怪你不肯在我麵前展示真實的自己。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你……你就是個笨蛋,大笨蛋,甚至都察覺不到自己的言行不一……”
(你還不是他……)
她向陳伍丟過來一個黑色的東西——是一部手機,陳伍的。
“明明嘴上說自己有罪,沒有臉麵活在世上,不想再回去麵對大家,但實際上,最近的「殺人直播事件」,你倒是一次也沒落下啊。”
說罷,她頭也回地離開了房間,大門被她“咚”地一聲關上,陳伍的心也隨之“咯噔”一下。
男孩看著此時靜靜躺在被子上的手機,拿起它,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了一個暗淡的自己……
良久,幾行眼淚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落在了屏幕上。
這淚水很快就轉為嗚咽,陳伍屈膝,把自己的頭埋進了膝蓋的被子上:
“這種事…我自己也知道啊……”
……
未完待續。
「軼事」
在陳伍房間的門外,安戈菈·曼妞背靠在門上,緩緩坐下。
失神的望著天花板,不經想到……
(說的那麼好聽…但是你自己呢?)
在剛才指責陳伍的時候,有一瞬間,安戈菈·曼妞被自己內心突然跳出的想法給嚇到了。
(你是對他不曾說過謊,但是你敢保證自己對他沒有隱瞞嗎?)
少女抱住了自己的膝蓋,陷入了深深的煩惱之中……
(隱瞞,難道不也是一種欺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