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期,他曾是那麼的熱愛醫學,熱愛到廢寢忘食,甚至不屑於功名利祿。
他被叫做天才,20歲就已經親自動手做臨床手術。
但夢想終究要臣服於現實。
自從他結婚後,曾經熱愛的醫學就不再隻是愛好了;它成為了工作,成為了手段與本領。
27歲之前,他被叫做天才。因為他從未失敗。
27歲之後呢?
他至今記得那個時候。
一條命,兩個病灶,三個小時,四個人。
他至今記得那個孩子在自己親手打下的麻醉後就再也沒醒過來。
天才墮落為凡人。因為他也會失敗。
他是個愛笑的小男孩,就算是睡著了,嘴角也還勾勒著弧度。
死了。
小男孩的生命從軀體裏消失的時刻,他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呢?
醫生曾經試圖想象,但這想象卻成為了他的心魔。
天才也死了。
從那天起,醫生失敗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失去了身為不敗的天才的自信,每次拿著手術刀麵對床上的病人時,他都生怕在自己動刀的下一刻,病人就會變成屍體。
他的性格變得奇怪起來,開始焦慮,開始暴躁。
他也看過心理醫生,他知道自己隻是在害怕失敗而已。
越是害怕,失敗的次數就越多。
他試圖在手術裏,重新找回找到當初的自信,但卻從沒發現它的影子。
無數次,在某一次的手術成功後,他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自認為可以擺脫時,噩夢又嘲弄著把他擊垮,反反複複,兜兜轉轉,一次又一次——他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得到解脫了。
但一個病人的到來卻給了他新的希望。
(一樣的,是一樣的)
當他看著這位病人的報告時,他如是想到:
(病灶的位置,是完全一樣的)
於是,已經十幾年沒對手術燃起熱情的醫生,少見地主動聲明自己要接下這台手術。
“建文……可是你……”
“行了,我說了,這台手術我親自來。”
完全一樣的病況,如果能把她醫治好,他就一定可以擺脫過去的夢魘。
事實上,他賭對了。
手術做完的那個晚上,是他這十幾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但他卻沒想到,命運依舊沒打算放過他。
......
柳伯芙·妮契娜·南希娜疲憊地睜開眼睛,手腳麻木的冰涼觸感像蛇一樣爬遍她的全身。她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太樂觀。
“趕緊去叫一下,她醒了。”
一直守在旁邊的護士小狸輕輕地對身旁的另一個護士小李說道,然後轉過來對著柳伯芙:
“感覺怎麼樣?”
“疼...冷......”
“好,好的,哪裏疼?”
“全身......”
剛剛出去小李的回來了。
小狸看隻有她一個,皺著眉頭問道:
“人呢?”
小李看了眼柳伯芙,貼過來咬著耳朵小聲對護士小狸說道:“他說他不過來。”
“嘖。”
“我這也沒辦法啊……”
“哎,行了行了,我去叫他,你去拿個熱水袋過來。”
“好。”
這些話說的都很小聲,但在柳伯芙耳中卻異常清晰。兩人商定了任務後就離開了病房,一股孤獨感頓時侵蝕了柳伯芙。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特別想見一見自己的女兒們,一股無法忍耐的思念噴湧而出,讓她有種想要猛地起身衝出病房的衝動,但身上插著的管子和全身傳來的痛楚像牢籠一樣困死了她……唯一不受牢籠限製的,隻有自己的聲音:
“霖兒,霜霜......小雪......”
偌大的病房裏,隻有這麼一句不斷回響。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