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我有了個妹妹。
“年輕時候我犯了些錯,你知道的。”
丟下這句話,老爸便再度踏上尋找自我的旅途。
隻披了件外衣,連行李也沒有。
是的,這家夥的人生就是和不同的女人鬼混,靠著花言巧語在世界各地吃軟飯。
回到家先是禮貌地向我詢問廁所的方向表示要借用一下,回到客廳再為大眼瞪小眼的我和“妹妹”相互介紹,桌上留下一疊鈔票,對著玄關的鏡子整理發型,戶籍上是我“父親”的人便笑容滿麵地對我們揮手告別。
整個過程不到十五分鍾,上廁所的時間還占了一半,絲毫不在意上次和兒子見麵已經是兩年前,灑脫得就像順道回家放個包袱。
不用說我也明白,在這個男人心中,我們這種意外產物不是“行李”隻是“包袱”,連倉鼠囤在窩裏的堅果都比不上。想著窩裏的果子,倉鼠至少會欣慰高興,這個人的話,可能會心煩也可能根本想不起。
“人渣。”
剛冷清下來的屋裏響起了女孩子的聲音。
很認同她的話,在熟悉的環境聽到不熟悉的聲音倒是很有新鮮感。
我看過去時,她盯著門的視線移向旁邊。從進門起,她就在躲避我的目光。
能夠理解,被帶到陌生的家裏,被要求叫一個陌生人“哥哥”。妹妹此刻的心情應該有生氣、害羞、不知所措的一種或幾種。現在我是哥哥了,在理解的基礎上應該由我來打破尷尬,用人情味給妹妹溫暖。
“至少還知道留下生活費,”我聳聳肩,展現勵誌劇中正能量主人公的微笑,“人渣的錢也是錢,隻要有錢生活就有希望,無論這錢是騙來的偷來的搶來的。”
厚厚的一疊鈔票,拿在手中便是“未來”的質感。很可惜這質感迅速將我的話語在口中凝固。
就知道不能相信那個男人......
“哥哥?”
我的妹妹頭一次正視我,用親人的方式稱呼了我。她疑惑的眼神有人情味的溫暖。
原本我打算在今日總結中記錄兩份幸運事件,一是我孤苦伶仃的生活多了一個妹妹作伴,另一個就是擺在桌上的意外橫財。說來慚愧,“這筆錢到底有多少”在我心中的事項優先級高於“與妹妹暢談交心拉近關係”——畢竟,真的是很厚一疊錢!
直到剛才,最高優先級事項被解決......
“怎麼說呢,”我把表麵的鈔票拿開,露出下麵裁剪得當堆疊工整的白紙,“能做到這一步,他也算是費心了。”
妹妹無語半晌,咬牙切齒地吐出:“人渣!”
聽第二遍,又有不同的新鮮感。我的臉上隻剩苦笑。
嗯,怎麼說呢。
果然不該把金錢和感情擺在同位。
親情萬歲!
*
“這種事有可能嗎?”
“一百萬個當爸的會有一兩個吧。”
“我絕不承認他是......!”
“嗯,我也隻是嘴上承認一下。”
“為什麼要裝模作樣做這種事?事到如今他還覺得誰會對他有什麼期待嗎?”
“確實,小醜一樣。”
“這種人渣趕緊從世界上消失。”
“那一天就當做世界和平紀念日吧。”
今後將是我妹妹的女孩坐在椅子邊緣,手抓著膝蓋,表情像支持的球隊輸了計劃退錢的球迷,比一開始看起來生動不少。
注意到我在看她,她形狀姣好的眉毛皺起,“嗯?”
我搖搖頭,“隻是覺得,你蠻有精神的。”
“是那個人太惡心了!”
說完,她垂下頭歎了口氣。
“對不起,一直在抱怨。”
“有個人把我心裏話說出來挺好的。”
她抬起眼,與我的目光交彙一起。
不那麼有精神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告訴我這些煩人的事不再說了,我也同時理解了兩件事——我的妹妹眼睛非常好看,這雙眼睛沒再避開我了。
容許住在破舊公寓的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許亦安,天氣尚冷的1月剛滿20歲,死氣沉沉的大學二年級,就讀於兩條街外的藝大美院,乘車上學隻要十五分,稀有的大學走讀生。不喜歡和不熟的人打交道,極力避免各種社交活動,最想擁有的超能力是瞬間傳送和在人群中隱身的能力,後者已自學到一定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