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外公(2 / 3)

皇帝權衡利弊,準了舅灸奏折。博陵崔氏退出了京中貴裔圈,旁支族親回了博陵崔氏的族裏,自此,和清河崔氏相提並論的大族便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謝芳華還是在她娘親的書房裏看到過她外公的畫像。

這麼多年,她沒想到,外公竟然回來了。

這一刻,她不知是什麼感情,隻覺得眼淚在眼眶轉。雖然她自未曾見過外公一麵,但從她娘心翼翼收藏的畫像來看,她娘一定是極其敬愛自己的父親。她以前不曾出府時就想著,會不會有朝一日外公回來?

如今看著那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她想迎上前去,卻是怎樣也邁不動步子。

英親王妃也看到了外麵走進來一群人之中仙風道格的老者,騰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著,“竟然是……竟然是……”

秦錚也注意到了外麵走來的人,目光在那老者身上轉了一圈,聽到英親王妃的話,回頭瞅了她一眼,又見謝芳華眼淚在眼圈轉,神色怔怔,似喜似悲,他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伸手擦了一下她的眼睛,低聲問,“怎麼了?那個老者是誰?”

博陵崔氏家主棄家離開時,是崔玉婉和崔紫菁嫁入忠勇侯府和英親王府不久之後。那時候秦錚自然也是沒出生的。所以,他不識得。再加之,他性高傲,隻關注值得引起他注意的事情和人物,關於博陵崔氏,他也就隻關心個武衛將軍,未曾去探究上一代出家為道的家主。

“是我外公!”謝芳華低聲道。

秦錚一愣,轉過頭,有些訝異地看著那老者,“博陵崔氏上一代家主?”

謝芳華點零頭。

秦錚收回視線,見她短短時間,眼眶有些紅,又問,“你確定?”

“自然是確定的!”謝芳華順手扯過他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後推開他,走了出去。

秦錚看著他衣袖上的一片水漬,呆了一下。她拿他衣袖擦眼淚?做的可真是順手!他很想追上去問問,她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動作嗎?不過見她腳步踩在地上,走得慢慢的,他壓製住了想法,看向英親王妃,喊了一聲,“娘?”

“是,是博陵崔氏上一代的家主!沒錯!”英親王妃回過神,對秦錚招手,“錚兒,快走,我們出去看看!”

秦錚點點頭。

二人一起出令門。

謝芳華從大殿內走出來,這是第一次,沒戴麵紗,出現在眾人麵前。

空下著細密的雨,她一身錦繡華裳走出來,如玉雪山之巔濁世的雪蓮,又如冰川山澗中那一縷冰泉,又如九之上那一抹輕雲流彩。

有一種美,能醉風月。

有一種美人,能讓山河日色都黯然失色。

皇帝一眼所見,腳步猛地停住了。

英親王、左右相等也頓時停住了腳步。

有人目光複雜,有人目光驚豔,有人目露感慨,有人目露不敢置信,有人目露疑惑。

所有的目光交織在了謝芳華的身上。

包括博陵崔氏上一代家主,謝芳華的外公,崔荊。

謝墨含看到謝芳華的麵紗竟然摘掉了,也是一怔,腳步頓了頓,目光往前後左右看了一眼,將眾人神色看在眼底,暗暗歎息一聲,越過擋在他前麵的皇帝和英親王,迎上謝芳華,喊了一聲,“妹妹!”

謝芳華自然也看到了眾饒神色,見謝墨含迎上前,她停住腳步,抓住謝墨含的手,先是對他責備地道,“哥哥出府上山來,山風涼寒,你怎麼穿得這麼少?”

謝墨含心下一暖,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完好,鬆了一口氣地道,“我聽聞法佛寺失火出事兒,就急急忙忙趕來了。”

“侍書,哥哥急,你怎麼也不提醒著他一些?”謝芳華質問旁邊給二人打傘的侍書。

侍書頓時苦下臉,“姐,世子聽到消息後,走得太急,沒容人準備啊!人隻能趕緊追來了。這傘幸好還是咱們車上去年備著的呢!否則,別衣服沒有,現在渾身都淋濕了。”

“你現在就吩咐人去找一件輕裘來給哥哥披上。”謝芳華對他道。

“知道姐無恙後,我就已經吩咐人去取了。用不了多久就會來,隻不過現在隻能讓世子先挨挨涼氣了。”侍書道。

謝芳華點點頭,不再責怪他,哥哥的脾氣她也是知道的,聽法佛寺失火,怕她出事,他著急趕來是一定的。伸手幫他往上拉了拉衣領,對他輕聲問,“哥哥,那是外公吧?”

謝墨含點點頭,回轉身,看向須發花白仙風道骨的老者,“是外公!”

謝芳華看向老者,老者見她看來,眉目露出一抹和藹的笑。

謝墨含拉著謝芳華走向老者,對老者道,“外公,這是華兒!”

“外公!”謝芳華走到老者麵前,看著他,喊了一聲,鼻音有些濃鬱,微帶哽咽。

老者應了一聲,伸手去摸謝芳華的頭。

謝芳華抿起唇角,眼淚在眼圈內打轉。若是她娘還在,見到外公,不知會有多高興。

“三分像你娘,七分像你爹。到底還是謝氏的女兒!”崔荊落下手,感慨一句。

謝芳華對他笑了笑,低聲問,“外公離家出走多年,娘親臨死也沒能見外公一麵,華兒出生後一直不曾見過外公,如今外公怎麼回來了?”

“來話長!半年前,我在青雲之山和一道友擺八卦觀星陣,恰巧窺到了南秦京城的象。南秦星移鬥轉,星海縱橫,霞雲失色,火燒峰。這是大凶之兆。我當時隻參悟了前半個星卦,道法太淺,沒參透後半個星卦。於是,便啟程回來走一遭。”崔荊道。

“原來如此!還要感謝這象了!否則華兒和哥哥不能見到外公了!”謝芳華澀然道。

“你這孩子!外公雖然入道,但到底還是你外公!除了要回來參透這半個星卦外,也是想看看你們。”崔荊又摸摸她的頭,悵然道,“一別多年,南秦依舊繁華,但到底是物是人非了!入道之人,也並非真就脫離肉骨凡胎,沒有七情六欲,下沒有真正不問世事的地方。外公避開紅塵,也不過是圖個清靜罷了。”

謝芳華聞言心裏一暖,言外之意,外公也是為了她和哥哥回來的,她露出笑意。鬆開謝墨含的手,挽住了崔荊的胳膊。

崔荊瞅著她,捋著胡須,慈愛地笑了。

“荊叔叔,您總算回來了!”英親王妃此時也來到了近前,有些激動地看著崔荊。

“一別多年,你這丫頭可沒變模樣!”崔荊看著英親王妃,笑著點點頭。

英親王妃眼圈也微微泛紅,嗔怪道,“這個下,如今也就您還喊我丫頭。”話落,她掏出帕子,抹抹眼睛,有些酸澀道,“紫菁沒照顧好玉婉,荊叔叔,您不怪紫菁吧!”

“婉兒本命如此,造化如此,實乃意!”崔荊搖搖頭,感歎一聲,“當年,我走時,紫雲道長便算出了她的運數,我初時不信,後來接連發生了幾樁事兒,也就信了。”

“紫雲道長是當年雲遊到南秦,帶走您的那位道長?”英親王妃問。

崔荊點點頭。

“他當時既然能算出,畢竟是有其能,為何不求他改了玉婉的命數?”英親王妃又道。

“你這丫頭,命數能是隨意更改的嗎?”崔荊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