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希擎摸了摸身旁熟睡女孩的馬尾,枯槁的臉上翻湧起一陣紅暈。
他明白他要走了。
血氣上湧,回光返照,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希擎一向是不怕死的,前半生他便敢潛伏進金三角毒窩當臥底,不知道經曆了多少生死存亡。
不過....
這位戎馬一生的軍人鐵血般的目光中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柔和,他看著身旁熟睡的女孩,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心緒如波濤,卷襲著厚重的不舍苦痛,撞進他的心房。
希擎突然想起很多事。他想起兒子兒媳走的時候臉上的複雜神情;想起孫女拿著他的煙槍,笑咯咯地拿去砸門前的黃狗;他也忘不了,那一個雨夜,兒子遲疑著問出那一句...
“爸,您後悔嗎?”
後悔,不過讓我再來一次,我也會做出那個選擇。
身旁的心率機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嚇醒了一旁熟睡的女孩。
“爺爺!你怎麼樣!”
女孩的臉上還掛著淚痕,眉頭緊張地扭在一起,一向柔和的鹿眼中,盡是擔憂。
“醫生!醫生!”
女孩衝出病房,兩條長腿健步如飛,嘶啞地吼聲將黑夜驚醒。
希擎本想拉住女孩,他想和女孩再說說話,想最後一次撫摸女孩那如水的臉龐。
路遙...爺爺對不起你,爺爺先走一步了。
早已幹涸的淚腺如若重生,滴滴淚水再度湧進渾濁的老眼。希擎隻感覺心髒猛地一抽,靈魂衝破了這副枯骨般的腐爛身軀,他像是無根浮萍,在空中漂浮著。
嗡...嗡...嗡...
耳旁傳來如同嘯叫聲,像是耳鳴。希擎低下頭,看著女孩拉著醫生衝進病房,突然明悟。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眼前的景象愈發模糊起來,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黑暗。
喀嚓。
仿佛是水瓶破裂的聲音,希擎猛地回頭,隻看得一雙遮天蔽日的眼眸朝他慢慢襲來。
一隻眼眸黃白,眼神流轉間,翻滾而出的金黃色的光澤如同執劍而立的騎士,高高懸掛,猶如神明。一隻眼眸黑紫,周邊散發出的黑色光圈和黑暗融為一體,如同伺機而動的毒蛇,讓人看著便心生畏懼。
咚....
一聲鍾響,驅散黑暗,希擎無言地觀察著,隻見一副天平自下而出,支杆如劍,秤杆如石,古樸的氣息中時不時透出些許鋒利的意味,如同藏於劍鞘的利劍。
希擎好像感受到了什麼,再度回望,卻發現那雙眼眸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臨空而立的兩個人影。
“審判之秤已來,審判開始吧。”
位於右方,帶著猙獰地惡魔麵具的男人假咳了幾聲,見希擎回過神來,這才慢悠悠地從身後拿出一疊冊子。
“你是叫王琪吧。”
男人拿出一張黑紙,低沉地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法抗拒的威嚴。
“下麵我將..."
"這..."希擎有些無語地看向左邊戴著天使麵具的人影,見其無動於衷的模樣,這才硬著頭皮,低聲說道。
”這個...鄙人叫希擎。“
好....好尷尬。
希擎和那男人無聲對視著,氣氛尷尬地都快可以滴出水了。
“難道我又拿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