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脫掉羽絨服,解下圍巾,捂了半天的腦袋總算得到了緩解,他看了一眼車窗外,白皚皚的雪地成了一片,幾乎望不到盡頭。
他有點後悔了。
白木一直怕冷。
“白木,跟我們去收拾一下你外祖父的舊宅。”
母親當時這樣說。
白木的母親是俄羅斯姑娘,跟父親結婚後就一直生活在國內,雖然國界不同,但是兩人很是恩愛,母親也願意付出,陪著父親就飛到了國內,生下白木就定居在那裏,每逢特殊節日或回國探親才回到俄羅斯。
有時候她也會感歎,“如果不是安菲婭這個名字提醒我,我恐怕都忘了自己原來生活在哪裏了。”
安菲婭是白木母親的名字,母親中俄兩語的熟悉運用經常讓父親驚歎。
這次他們來,是想整理白木母親的父親,也就是白木的外祖父去世後遺存的舊宅,因為地處偏僻,又是老宅,所以他們辦完葬禮折騰了好久才騰出功夫回去整理。
白木的父親坐在駕駛位上驅車前行,母親坐在副駕駛位上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烏阿斯這種車在各種地形上行駛都能遊刃有餘。
白木的目光朝遠處望去,一片錯雜的森林分布兩側,他們驅車行走在這條孤僻的道路上,不知為何,冷冽的風撕扯下寥落的霜雪,如同狼的爪子,在沙沙作響的森林中,顯得格外陰森。
白木忽然覺得,自己即將踏入一個不歸之地。
這種預感毫無征兆,但是,白木一向對自己的感覺很是信任。
他投向白雪與樹木相間的黑暗的森林裏,似乎那裏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外祖父和母親過去生活在這麼詭異的地方嗎?
他的心裏有些發怵,也許是車內的暖氣給了他勇氣,他感受著熱騰騰的身體,嘲笑自己的多疑。
收音機裏播放著維克多·崔的《血液型》,父親對這樣的古老搖滾樂頗感興趣,白木倒是無感,反而對能安穩入睡的母親表示難以理解。
無聊狀態下的人即便是很短的時間也會覺得漫長,白木掏出耳機,耳機裏播放著現代的流行音樂,這才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在活著一般。
如此意境,讓白木也聽著音樂睡著了,隻有汽車飛馳在森林雪地裏的沙沙聲,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白木,醒醒,我們到了。”
“嗯……?嗯……”
疲憊的睜開眼,白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父親見狀,眉頭一皺,“天天晚上熬夜,你就不怕猝死嗎?”
語氣中滿是不客氣,白木揉了揉疲倦的雙眼,眼皮卷了起了,他甩甩腦袋,回答道:“你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畢竟大晚上隻有我一個人,如果你覺得你的兒子做的不對,可以來製止。”
白木的父親白曉似乎憋了一口怒氣,不過白木的話就跟抓住了他的軟肋,他動了動剃過的短胡子,鼻子裏哼了一聲,熱氣彌散在空中。
安菲婭拉了拉自己的兒子的圍巾,看著他,露出抱歉的眼神。
白木歎了口氣,微微一笑,對著母親說,“我沒事的,以後也會注意作息。”
母親輕聲笑了。
同認知裏豪放的俄羅斯姑娘的刻板印象不同,白木的母親是個十分溫柔的女人,這也是白木不會徹底跟父母鬧僵的原因。
不過她的母親倒是在某次抓零食遊戲裏被吊起腰,雙手雙腳整整抱抓了一麻袋的零食……
也不完全不對。
但那是他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放好車子之後,白木看著這座模樣奇怪的老宅子,不同於平房那樣,尖塔頂形的屋簷讓他懷疑是穿越了,陡峭的階梯看起來也有些年久失修的詭異,他不禁懷疑這是否安全。
事實證明還是很結實的,腳底穿著防滑靴,踏在上麵也很平穩。
白木大鬆口氣,然而就在要到門鎖處時,腳底突然一滑,他心中一驚,急忙穩住身形,這才沒摔倒。
在這樣的地勢上摔上一跤,白木可不覺得他會好過。
父母貌似沒注意到他的囧狀,白木也懶得一驚一乍的,他看了一眼踩滑的腳底,那裏似乎粘著什麼東西,白木覺著有點惡心,匆匆跟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很亂,雜七雜八的東西擺了一地,看起來當初是很倉促離開的,白木的母親感慨的摸著牆壁,站在原地回憶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