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社辦公區整齊的擺放著十來張寫字桌,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坐在緊鄰走廊的一張電腦桌後,失神的對著電腦屏幕。她眼眶微紅,臉上掛著淚痕,神色黯然。心裏似乎藏著什麼傷心事。周圍的同事,不時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淩可芸走出主編室,輕快的穿過走廊,忽然看到垂淚的女人,放慢了腳步。
這是淩可芸第二次在夜風雜誌社見到範文琳失態。周二來雜誌社的時候,範文琳也是坐在電腦桌後,失神的對著電腦屏幕默然掉淚。
範文琳五官標致,衣著幹淨整潔。可氣色很差,麵容有些憔悴,眼圈略微泛黑。淩可芸注意到範文琳周圍同事的目光,心裏不由暗忖:範編輯家裏可能出了什麼事。
如果是工作上有不順心的事,範文琳臉上應該是愁煩不耐的神色,而淩可芸從她的神態中,隻看到深深的憂傷。
電腦屏幕顯示頁麵是夜風文學網的數據後台,範文琳的臉對著屏幕,眼神卻顯得空洞。淩可芸從範文琳桌前緩步走過,完全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辦公室負責檔案管理的鍾敏,與淩可芸打過幾次交道。兩人年齡相仿,已經混得十分熟絡。淩可芸把個人資料交給鍾敏,忍不住向她問起範文琳的事。
“鍾敏,範編輯家是不是有親人病了?”
“你還不知道吧,範姐的男朋友失蹤了。”鍾敏壓低聲音,朝門外範文琳的方向看了一眼。
“失蹤?”淩可芸頗感意外。
“是啊,警察到雜誌社找過範姐。聽說,許博從公司賬上取了四萬元現金,人就消失了。”
“範編輯的男朋友叫許博?”
“對,許博在瑞騰裝飾公司任出納,他們公司經理懷疑許博侵占公款潛逃,已經報了警。”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三個月前吧。”
淩可芸對範文琳並不熟悉,可後者的滿麵憂傷,使她不禁對許博的失蹤感到好奇。
許博侵占公款的數額並不大,卷款潛逃,說明他不在乎範文琳這個女友。失蹤事件發生在三個月前,範文琳現在卻仍為許博擔憂,顯然對男友的感情很深。
而在淩可芸看來,範文琳根本不必為這樣的男人憂傷。許博的離開,未嚐不是件好事。
“鍾敏,警方一直沒找到許博嗎?”
“嗯。可芸,你相信托夢嗎?”鍾敏的語氣多了幾分神秘。
“托夢?”淩可芸惑然不解,鍾敏怎會突然岔開話題。
“範姐接連幾天夢見許博,在夢裏,許博血肉模糊,哭得十分淒慘。”鍾敏表情怪異,再次瞥向門外辦公區。
淩可芸順著鍾敏的目光看去,範文琳仍自悄然流淚,神情憂傷落寞。
托夢一說由來已久,在民間,大凡災難喪生、遇害、枉死等非自然死亡者,向親人托夢的故事很多。有人說這是迷信,但也有人對此深信不疑。
相信“托夢”這種說法的人認為,一個人生前有心事尚未完成,或願望未了,死後雖然去了另一個世界,但是會用“托夢”這種特殊形式,在夢境中向他生前親近的人交代、暗示一些事情。
淩可芸偶爾也會夢到過世的奶奶,而她的夢境,隻是重現了奶奶在世時的情景。若究其原因,她更願意相信,是因為自己想念奶奶,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不過,淩可芸曾聽說,一般情況下,隻有已經過世的人,才會給別人“托夢”。
“鍾敏,範編輯認為許博給她托夢?”
鍾敏點了下頭:“範姐擔心許博出事,她不相信許博會扔下她卷款潛逃。”
淩可芸下意識的擺了擺頭,她覺得範文琳還是太在意許博,才會做這種夢。就算夢裏許博血肉模糊、哭聲淒慘,也不意味著許博真會出事。
離開辦公室,淩可芸走過範文琳桌前,不自覺駐足凝視後者,幽幽輕歎。
範文琳感覺桌前有人,驀然醒過神來,舉目看了淩可芸一眼,兩頰淚痕未幹。
“範編輯,你,沒事吧?”淩可芸想跟範文琳聊兩句,主動挑起話頭。
“我,沒事。”範文琳拭去淚水,眼神茫然而憂鬱。
“範編輯,許博的事我聽說了,你不要太悲觀,他也許不會有事。”淩可芸一臉善意,她覺得範文琳僅憑一個夢,就把自己折磨得如此憔悴,著實毫無意義。
“我……”
範文琳欲言又止,她知道淩可芸是雜誌社剛簽的特約專欄作家,雖經主編介紹相互認識,可她與淩可芸並無深交,那些煩心事,自然不方便向其傾吐。
“許博一直沒有音訊,其實就是最好的消息。”淩可芸相信範文琳能聽懂她的話,警方找不到許博,就不能判定許博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