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章 雪花(1 / 2)

與惡龍纏鬥,自身亦成惡龍;向深淵凝視,深淵亦凝視自己。—一尼采

那些為了明天和希望而犧牲的人,都是一尊雕塑。——伏契克

夠了,不再有了。就是有也不再那樣美麗。——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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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雪花,婉轉地,從寒薄的黑雲中,自夜空,淨靜靜地墜落。

輕柔地,劃破寒凝的空氣,徐徐地跳著處子的輪舞,自顧自地紛紛回旋,交錯,蹁躚翻轉,然後悄然化在行人溫潤的白色吐息裏,或靜靜飄落,躺在無塵而瑩白的雪地上。靜靜地,飄落到路人的肩頭上,衣帽邊,發絲尾,安詳而無言。

星星點點的雪花,點綴在少女夜一般深黑的發絲上,又隨著披肩的長發一跳一跳的律動而抖落。美麗的少女一雙小手牽著兩邊成年人的大手,不時抬頭望望身邊人的臉龐,露出藏不住的微笑,清純如雪花般,淺藍的眼眸裏閃著淺淺的幸福。牽著小手的兩個大手的主人,也一路相互說說笑笑,串起一片銀鈴似的歡愉說笑聲,盤旋在少女頭上。少女右手牽著的那位中年紳士,臉上總是掛著陽光少年般的笑容,用那滑稽的渾厚男聲說笑逗樂,不時伸出一隻手,比劃出一些孩子氣的幽默手勢,逗起身旁兩人嗤嗤的笑聲;另一隻手牽著的那位女士,身著淡粉色絨夾克,圍著厚厚大紅線織圍巾,帶著溫順親切的笑靨靜靜含首聽著,不時抬頭溫柔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周圍身著厚厚冬衣的路人稀稀落落,行色匆匆的與三人擦肩而過,在柔軟的白雪覆蓋的人行道上留下行行腳印。在周遭商店閃動的霓虹燈光裏,三人並肩前行著,享受著溫暖的家人時光。雪花仍然靜靜地飄著,孤芳自賞般的獨舞在周圍匆匆行去行來的人影之間,忘記了所有人的模樣,或者說,是從未記住任何人的模樣。

“其實我覺得那部電影也不像阿雪你說的那麼商業氣氛嘛,對吧,小婭?”

“嗯嗬嗬,對不起呢爸爸,我想我還是同意媽媽這一邊……”

“瞧吧,小婭她也不同意你呢,你啊———”

戛然而止。三人戛然而止,在那個冷清寂寥的小巷口邊。朦朧而冷冷的光線從路旁肅靜的昏暗的孤燈裏照落,卻又清晰地照在麵前陌生人的頭上。蒙著黑口罩,全身黑衣黑帽企圖打扮的像黑夜一樣的陌生男人,從雙眼裏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以魁梧的身材擋住了三人的去路。三人驚懼的目光中,一隻冰冷的,黑洞洞的槍口正懸在眼前,正如電影裏那種讓人發悚的鏡頭,正不可思議地發生著。

男人警覺地用目光掃過三人因驚恐而麵部表情肌僵硬的麵孔,伸出左手心,冰冷地吐出一個字,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丈夫眉心悄然鬆了一下,放鬆了捏緊的拳頭,試探著舉起來示了個意後,伸進大衣的口袋裏掏出黑色的錢包,踟躕地向搶劫者遞去,又一麵轉過頭以眼神試圖安慰著身旁神情緊張的妻女。但少女清晰地感受到,緊握著她小手的父親的手心裏,仍涔涔地滲著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