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鈴聲才剛有氣無力地響起,不出意料,這家夥果然就出來了。
地包天的年級主任跟癲癇病發作了似的,屁顛屁顛地拎個小手電從那個角落出來。我見事不對,趕忙把狗頭收了回來。
不知道他看見了沒,我估摸著沒有,探頭看了一下,沒人。那家夥應該去打鴛鴦了,總之,我這沒問題了。
我大鬆一口氣,將那手機拿出來,發了條QQ。不出多久,老方回道:“老位子等著”。
還好,他也有時間。
利索的翻過不知道學校修修補補過多少次的爛鐵網,我溜進了一條小巷子。小巷子裏雜亂無章,堆砌著各種各樣的廢棄自行車,老電器,裝修材料。又潮濕的不行,按理說這裏對有潔癖的我無疑是十分勸退的。可這兒有學校外一個相當隱蔽的擼串小吃店,門麵小,不張揚,環境還算整潔。更重要的是,其偽裝手段之高明到那些校領導打死也想不到這小小的小吃店會成為我們消遣晚自習的好去處。畢竟誰會想到這家店的後麵不是準備食材的廚房,而是一家可容納十多人的迷你網吧呢。
網吧裏人不多,剛落座不久,正打開電腦來著,就見著老方快步走進門來,看見我正招手,便相視一笑,坐在了我的旁邊。
上手幾把打下來,我去店裏叫了幾串羊肉,兩瓶快樂水。分出一半來遞給他。這家夥搖頭,說自己正上火。
“矯情!拿著。”
我不由分說地塞進他手裏。他無語的看了我一眼,認命了。
我把耳機套在脖子上,嚐了一口,皺了皺眉。
“好像佐料沒撒勻。”
“你要求倒還多。”他正嚐著,很是抱怨地說。
“哎呀!剛才那把虧大了,我好不容易撿到一把M24,架著山上那人還沒焐熱和,就遭後麵那人一把UMP衝上來把我們全突突了。早曉得不管山上那人晃得再厲害,先開它一槍過過過癮。唉~。”
我一聽這話,漫不經心道:
“機會還會有的唄,又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比起這個,這次期中考試成績馬上要出了,你有多少把握。”
“哎喲,你莫說了喂,想起這個我就渾身發毛。”他哭喪著臉道。
“這次考試關係到重新分班啊,你真就不重視一下?”我言道。
“這次機會才是一去不回的說。”
“哎呀,我......”他似乎不想提及這個問題,用牙撕咬下一小塊羊肉,含糊不清的咀嚼著說道:
“先莫說我,你有多少把握......或者說機會。”
“我?”我想了想聳聳肩道:
“還是在普通班呆著吧,偷跑出來玩也方便。普尖班我想......哪怕,嘶~,一半幾率吧。”我尚未將話完全說完,他就瞪大了眼說:
“一半進普尖的幾率!這麼有把握?牛批......。”
“那又怎樣,進普尖班後,我還有莫得自由空間了?”我道,拿起快樂水灌了一口。
“更別說我本來就有可能進不了。”
“倒也是哈”他言道。抖手把羊肉串的簽子扔進了垃圾桶。
“好好享受吧,現在還沒分班,分了就有我們好受的了。”我淡淡道
“說不定今天一過,就‘變天’了。”
“好了好了,別提這個了好不,晦氣。”他說道。
“接著來一把,打到晚自習最後一節課之前,我們就趕緊回去。”
“行。”我戴起耳機道。
有一個成語是怎麼說的來著“一語成讖”。我才想著重新進入遊戲,悲劇就發生了。
我聽見外麵忽然變得喧鬧起來,正當我們麵麵相覷不知所以時。隻見一幫子老師如決堤洪水般湧入這間小小的網吧。地包天年級主任為首,他手執教鞭一下又一下清脆地敲擊著門板,冷冷地注視著這間屋子裏的我們。與此同時,同樣注視著我們的還有六雙眼睛。當我看清了藏在老師們身後的那兩雙眼睛,心裏仿佛被一雙大手攥緊了。這是一種窒息的感覺,那種失望與憤怒,無需任何人的言表注解。
網吧裏死一樣的寂靜。
“還要我們請你們出來嗎?”年級主任身旁,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老師麵無表情地說話了,她的聲音很平和,像深秋水潭一樣寧靜,可沒人懷疑她言語間的力度。水是柔軟的,可海嘯不是。
網吧裏的人基本上都是我們學校的高中生,我們噤若寒蟬。我看著身邊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沒有多動一下。老方微不可查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跟著老師,隨著人流離開了。很快,這小小的網吧裏隻剩下了我,那兩雙眼睛的主人,和黑框眼鏡的女老師共四個人。
店外似乎有些吵鬧,我聽不大清,大概是年級主任在與店主交涉。相比之下,店內可就安靜得多了。
“你倒是挺鎮定。”女老師道。她的語氣仍是那樣平和,但我還是聽出了她的言語之間的揶揄。
我硬著頭皮走上前。
“爸媽,你們回來了喂。”
“你還記得你有爹媽啊!”不出所料,迎麵而來的是父親大嗓門的怒吼,我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偷瞄了母親一眼。此時,她的眼睛裏飽含了無比的失望,雙唇緊閉。一向溫柔過度的母親已經用行動證明了,這次,她不會為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