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鐸摟住虞知鴻的脖子,整個人毫不猶豫地貼了上去:“好啊,就這樣?”
這個擁抱太實在,虞知鴻稍猶豫了一下,才將手輕輕環在顧鐸的腰上:“嗯,對。”
顧鐸的腦回路又開始亂竄了:“原來抱著就行!好吧,等咱們回去,我多叫幾個人,天天和你抱。”
虞知鴻:“……”
顧鐸又抱怨道:“還有這種好辦法,軍醫都沒告訴過我,也太不夠意思了。”
人間在顧鐸眼中有太多空白——他沒有兒時被擁抱的記憶,隻朦朧明白相擁是個親近的動作,至於具體有多親近、能表達什麼樣的感情,他就統統不懂了。
這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彌補,虞知鴻猶豫著該怎麼解釋,顧鐸見狀,卻“有所領悟”,用力摟緊了一點:“難道隻有我抱才管用?”
虞知鴻險些手足無措。
然而下一刻,就聽顧鐸仿佛認定了這一猜測,小聲嘀咕:“……也對,我身上有藥。”
虞知鴻:“……”
幾句話解釋不清,賢王殿下不想跟全軍將士輪著擁抱,索性道:“對,隻有你……好了,該出發了。”
虞知鴻的腿傷亟待處理,外邊的新征北軍群龍無首,朝廷和談來使這幾天也要到了。虞知鴻和顧鐸沒那個西洋功夫在懸崖下耽誤,須得盡快回去。
然而想登上峭壁,就得往地勢高處走,一路向西南;陽東城在這山以北,二人離城卻越來越遠。
“蜀地的山勢大開大闔,氣勢宏偉;西南則靈巧精致,詭譎多變,常有奇景。”怕顧鐸路上無聊,虞知鴻借機給他講起人間諸事,從山川大河到風土人情,“北境又不同。北方的山勢平穩,山脈大而開闊。我們自北坡上山,一路攀登;而你現在抬頭,望見的是西坡,如同平地,可綿延上百裏。”
顧鐸問:“這麼大一座山,裏邊有人麼?”
“有。”虞知鴻回答,“山中村落無數,百姓以打獵為生。”
顧鐸一直覺得打獵好玩,聽得眼睛一亮,很是向往。
虞知鴻繼續講:“中原的百姓,無論耕種還是經商,耕耘皆有所得;偶遇災年,也有朝廷放糧。北境百姓不同,雖是大齊子民,卻要和十七部落一樣靠天吃飯。”
顧鐸奇怪道:“朝廷為什麼不給北境放糧?”
“災年也放。但平常運氣不好,一連幾天打不著獵物的,便難以顧及。朝廷亦有顧慮——”虞知鴻拍了拍顧鐸的肩膀,示意走不動了,稍作歇息,“管得太多,以南方稅收貼補北境,朝廷要虧空;管得太少,難保百姓生計,又可能出現第二個十七部落。”
顧鐸想把話聽囫圇,等虞知鴻說完,沒讓他坐下,而是背了起來:“管不管都不行,那怎麼辦?你是不是腿又疼了,你別走了,我背得動。”
虞知鴻心說斷骨之傷哪有不疼的,不想顧鐸擔心,隻說:“還好。”
而後他又說回北方:“通商,北方的山參和獸皮,在南方千金難求。倘若南北通商,以此換取南方的瓜果菜蔬,大齊北境乃至十七部落都能受益。吃穿不愁,自然就沒人想打仗了。”
顧鐸問:“那怎麼不通……哦,北越關太高了,沒法過來。”
虞知鴻道:“正是。若非在北越關裏炸出一條山路,唯有軍用輜重車能載貨翻過山嶺。炸山太難,生產輜重車需要大量鋼鐵。鋼鐵得先用於軍隊武器,沒有這個餘量。”
顧鐸遂認認真真愁起來了北地民生,儼然比戶部的酒囊飯袋還上心。他愁了整個下午,話都變少了。
虞知鴻改說民風民俗和各地美食,隔三兩句,顧鐸一定問:“這個能賣到陽東城麼?”
虞知鴻啼笑皆非:“荔枝易變質,須花費大量人力財力保鮮,除去宮廷,隻有極少富商能承擔這份花銷。大多在當地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