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欣正奇怪田小娥怎麼突然這麼安靜,就見她突然拉著自己的手,神色緊張的問:“妹子,你說,我會不會不能生孩子?”
“啊?”
張可欣哪知道就這麼眨眼時間田小娥內心的波動,被她問的也是一愣,隨即笑了:“你怎麼會這麼想?”
田小娥是沒法說以前的事情的,隻是著急的抓著張可欣的胳膊,像是溺水的人抓著浮木一樣,“我和黑娃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可我這肚子一直沒動靜,”她紅了眼眶,突然有些哽咽,“我是不是不能生。”
老天爺,為什麼在她看到希望的時候又讓她這麼絕望,如果不能生孩子,她還有什麼資格和黑娃在一起,還讓他連家都不能回,她就真的成了一個惡毒的女人。
她見過太多不能生孩子的女人的下場,卻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又有什麼資格入祠堂,有什麼臉麵活著,虧她之前還心有不忿,對原上眾人有怨念。
逃出來的時候她沒有哭,被村裏人擠兌唾罵的時候她沒有哭,被追捕生活艱難的時候她沒有哭,她一直堅持著。
可在知道你離不能生育的時候,田小娥卻像是被摧毀了意誌一般,深深彎下了脊梁,眼睛裏也沒有了光彩。
半下午的時間,日光微沉,林間便起了涼風,秋葉被風帶起,發出簌簌的嗚咽聲,打著旋兒落下。
張可欣不知道田小娥怎麼了,隻覺得她好似身體裏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痛,痛的蜷縮在一起,連頭發貼在臉上都沒有發覺。
看田小娥這個樣子,張可欣便有些著急了,她有些手足無措的靠近了田小娥,“你這是咋了?可是哪裏有什麼不舒服的?快把手給我,讓我來給你看看。”
“對……對,妹子,你懂醫術,你給我看看。”田小娥這時猛的抬起頭,怔怔的說著。
張可欣這才發現她臉上滿是淚水,唇色蒼白。
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但現在顯然不是詢問的時候,張可欣抿抿嘴,默不作聲的拉過田小娥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很細心的感受她的脈動。
“除了身體有些營養不良,以後多補補就好了,其他的沒什麼毛病。”張可欣輕輕撫著眼前女人的背,這麼說。
“沒……沒毛病?真的嗎?”田小娥死寂得眼睛裏好像再也看不到一點光,她不相信:“怎麼可能沒毛病呢?怎麼可能沒毛病哩?要是沒毛病,我為什麼懷不了孩子哩?”
田小娥想起孝義媳婦,她成親都五年了,還沒有娃,婆家讓她去棒槌山,孝義媳婦是個剛烈的,堅決不同意,婆家就要休了她,她離開原上的時候正是鬧的不可開交,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張可欣聽田小娥這麼說,驚訝的張了張嘴,這才反應過來,田小娥這幅樣子是因為什麼?
“你是因為孩子的事情在傷心嗎?小娥姐,你和黑娃都還年輕,怎麼著急做什麼?這成親近兩三年才開懷的不大有人在嗎?”
張可欣笑著說,她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呢,原來是孩子的事兒啊,孩子總會有的。
“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我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田小娥沒臉提以前的事情,隻能木著臉重複說著:“肯定是我的身子有毛病。”
張可欣雖然對以前的事情記不得了,但是最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的。
聽田小娥這麼說她反便駁道:“胡說八道,我剛才給你仔細把了脈,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的身體除了虛弱點,其他沒有一點問題,不可能懷不了孩子的。你們還年輕,根本就不用愁這個問題,越著急就越是懷不上。再說了,”張可欣的語氣裏滿是理所當然,“如果這樣你都懷不上,那指定是黑娃有問題,關你什麼事呀?”
……
田小娥:“?”
她慢慢的扭過頭,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眼睛瞪得大大的,腦袋上就差點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妹子你……你在說什麼?黑娃怎麼可能有問題?”
在田小娥淺薄的認知裏,男人怎麼可能有問題呢?即便她是個啥也不懂的農婦也知道,自古以來,但凡生不出孩子,都是女子的錯,不下蛋的雞哪家都容不下。
她從來不認為也從來不敢想這會是男人的問題。
就這麼一想,她就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張可欣見田小娥不再像剛剛一樣死氣沉沉的樣子心裏鬆了口氣,原來是這事兒。
她慵懶的用雙肘倚在斜坡上,嘴裏不甚淑女的叼了根草,解釋道。
“是呀,男人女人都是血肉之軀,都會渴都會餓,吃五穀雜糧,被刀子劃一下都會流血,腦袋磕了門也都會痛,生老病死都要經曆,在這方麵老天爺是公平的,那既然生不了孩子,憑啥就一定是女人的錯呢?男人有問題的也不在少數啊,可以說,大部分都是男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