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中,還有秘境。
上次踏進去的時候,似乎是在一百多年前。
外頭風雪交加,踏進這秘境之中,卻溫暖如春。
大團牡丹成群結隊,開得熱熱鬧鬧,除了平常的紫紅之色,還有許多少見的顏色,或潔白如雪,或濃綠如翡,或曜黑如墨……
漆洲抱著琉□□直走向花叢盡頭,穿過紫藤花的走廊,裏頭一把精致的竹椅,上頭躺了個少年,頭發卻銀白一如外頭的大雪。
“救她。”
忽聞人聲,那少年驚得一把從竹椅上跳起來,看著漆洲冷冽眉眼頗為驚訝。
“你是…漆洲!你居然會來這…咱這是多少年沒見了呀!”
少年舒展眉頭笑得很開心,張開雙臂想要抱他。
漆洲不露聲色地後退一步,重複了聲:“白澤,救她。”
少年盯著他懷裏昏迷不醒的琉花,倏爾瞪大眼睛,張開的嘴巴可以完美地塞下一個完整的雞蛋。
“小洲洲你,你你你,你墜入愛河了嗎?”
漆洲繃緊了聲線:“廢話別說,她快死了。”
少年低頭瞧瞧琉花的臉色,神情略略嚴肅了些,打了個響指,解開禁製。
竹椅後頭的濃霧逐漸散開,露出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層平坐式閣樓,不遠處一塊巨大的藥田,裏頭藥材似乎久未打理,看起來亂糟糟的。
白澤‘吱呀’推開閣樓的門,回頭對漆洲笑:“小洲洲,隨我來吧。”
漆洲聞聲緊了緊手臂,抱著琉花跟了進去。
白澤撩開一道水晶簾,指了指裏頭一個精巧的床榻:“先放這裏吧,我看看傷口。”
漆洲看了看懷裏的琉花,兩三步走到榻前,正要放下,似乎想到她的傷口,動作僵了一僵,力道卻放輕了些。
攬住她右肩,將她翻個身,露出背肌上那倒猙獰的傷口。手臂卻不經意觸到一陣雲絮般的柔軟,他動作一滯,生硬地起身退後幾步。
白澤在一旁捂嘴偷笑:“看不出來啊,小洲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占人家便宜,用情很深嘛。”
漆洲直勾勾地盯著她背上的傷口,懶得同他爭辯:“想打架就直說。”
白澤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扶額暗歎了聲:“是是是,我看還不行嗎?求人是你這麼個態度嗎?又不給錢還這麼惡劣…”
他抬掌,白色的靈氣在琉花傷口上遊走一圈,黑色的霧氣如遊絲一般附在她傷口處,驅之不散。
“誒?”白澤嚴肅了幾分,轉頭看漆洲:“這傷口怎麼弄的?”
漆洲拿出那把軟鞭遞給他:“這個。”
白澤接過軟鞭,看看漆洲,又看看琉花的傷口,眼裏帶了點驚訝和了然:“小洲洲,這不會是…你打的吧…你這癖好…有點奇特啊…”
說罷,又同情地看看琉花:“這小丫頭不容易啊,遇上你這麼…”
漆洲淡淡地捏住他肩膀:“治不好就直說。”
白澤一邊叫疼,一邊掙脫開漆洲的桎梏將那軟鞭拋進右邊木頭架子上的銅盆裏。
銅盆裏似是一汪清水,軟鞭砸進去並沒有濺出一朵水花,那清水卻迅速變得汙濁。
白澤摩挲地下巴思索道:“裂魂術,這麼老的法術如今竟然還有人知道,不簡單呐。”
他拍拍漆洲的肩膀:“別急,我瞧了下,傷口問題不大,敷些神草拔毒就好。”
“幸虧你來得及時,她如今隻散出去三魄,其餘的我已經封住,你去將散出去的三魄尋回來即可。好在這是秘境之中,秘境是封閉的世界,魂魄出不去的。”
白澤轉身去外堂的櫃子裏翻翻找找想,一陣亂響過後,他提著一個通體潔白的琉璃燈遞給漆洲:
“拿著這個,燈籠發亮就說明這附近有她的魂魄,你不是鬼差,沒法強帶她走,隻能…循循善誘,知道嗎?”白澤憋著笑朝漆洲道:“隻要她願意跟你走,就會被吸進燈裏,帶回來就有救了。”
“也不知你循循善誘起來是個什麼樣,肯定很有意思。”白澤興奮地搓著手看著一旁默不作聲的漆洲嘿嘿一笑:“七魄喜怒哀懼愛惡欲,也不知她丟的是哪三魄,小洲洲你任重而道遠呐。”
漆洲提著燈轉身就走,白澤忙叫住他:“洲洲,記住,隻有七天時間,否則神仙也救不回來。”
……
出了白澤秘境,外頭風雪已停,雪積了約莫三尺深。
衣擺在雪中掃除一條長長的道路,四下裏寂靜無聲,偌大雪原之中,隻漆洲一人瑀瑀獨行。
一切似乎又回到在禁地森林中的日子,冷清孤寂。
不知怎的他想起琉花那張帶笑的臉叫他大師兄,甜得像一塊水果糖。
似乎,有個人跟著的感覺也還不錯……
他加快了步子,無法知曉她的三魄散在哪裏,隻能按照原路返回,看看能不能找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