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如此做法,自己會罪孽深重至不可超生,不得善果,也要為自己的師弟謀一條生路。說真的,做到這個地步,我竟有幾分理解你了,戕害生靈你犯下彌天大罪,可我卻不覺得你是個壞人。”

無妄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強撐著重新聚了聚快要潰散的精神,輕瞥望著醫者輕聲道:“已經是最後一程了……聽我一句勸吧……醒一醒,你已經錯的夠多了……如今已經沒什麼時間了……醒一醒,和你師弟說說話,送送他,也讓他送送你,這麼多年都沒能再見上一麵他大概挺想你。”

無妄的聲音愈發的微弱,醫者的手沒有一絲鬆懈的意思,仍然像鐵鉗狠狠地鉗製著無妄,然而頭顱此時此刻卻開始不住的顫動同時幾乎瘋魔的自顧自低喃著:“不會的……不會的……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不可能就這麼結束……怎麼可能就這麼結束呢,不行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醫者的眼睛失神而癲狂,不知何時變得猩紅不堪,而後竟從那紅得可怖的雙眸中淌出了一汩汩暗紅色的液體。

嘀嗒……嘀嗒……暗紅色的液體接連不斷的流淌下,就像受了重傷的瘋獸,血流如注而不自知,把周遭都染上了一抹悲哀的豔色。

而後更令人驚怖的事情又發生了,醫者的身體忽然變得像是一個被燒融的蠟,從腳開始變得血肉模糊,宛如爛泥,最後竟是與被紅色侵染的石盤陣法相融合至一處。

醫者的麵容扭曲至極如同地獄魍魎猙獰苦笑道:“我不能阻止這個陣法,但是我可以獻祭自己成為這個陣法的一部分,這樣一來我的意誌就會成為整個陣法的意誌,哈哈哈哈哈,我不會輸的,我不會再輸了。”

不消片刻功夫,醫者的雙腿已經消融成了一條隻可模糊看到點點肉筋經絡的血柱,醫者的神情中不帶一絲痛苦,甚至陷入了種偏執的欲望即將實現的巨大興奮中。

也正是這時,傳來了一聲微弱卻清脆的銅鈴之聲,伴隨著這若有似無的鈴聲,無妄死死被醫者摜著抵住的結界忽得宛如一個泡沫一般瞬間破碎了,而就在破碎的刹那,一隻小小的手伸了出來,輕輕的攀住了鉗製著無妄的醫者的那雙手。

隨即一個稚嫩的聲音,親昵的輕喚了一聲“師兄。”

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彌留之間的恍惚錯覺,無妄覺得時間在孩童開口的那一刻突然變得仁慈許多,像是停止了流逝一般,整個世界都再度變得安靜至極。

稚嫩的童聲帶著天真爛漫的語氣開口緩緩規勸道:“師兄……我們一起回去吧,再不回去,師傅和其他師兄師弟就該記掛得心焦了。”

醫者不敢置信的把目光移到拉著自己的那雙小小的帶著點點淤青斑駁的手上,而後又小心翼翼的將眸光移到那小手的主人的臉龐,頓時眼眶中血淚洶湧大盛。

瘋狂的笑意與悲哀的狂泣同時出現在一張血淚模糊的臉上,像一張畫錯的複雜又淩亂的麵具,割裂又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相融,明明令人望而生怖又帶著破碎的淒涼。

醫者鬆開了手,放過了無妄,屈身輕撫孩童的臉頰,苦笑抽噎道::“回去……回去…師兄…回不去了…太晚了……師兄早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再也回不去了。”

孩童聲音更加柔軟,徐徐繼續道:“師兄你不記得路了沒關係,我陪著你,隻要咱們師兄弟在一起,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的,況且外麵此時此刻天氣一定很好,陽光也很暖和,我們可以慢慢的走,正好也不必著急趕路,路上遇到花草豐茂遍地良材的地方,我們還可以多采一些草藥和奇珍異寶,到時候帶回去師兄弟們見了也定會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