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並沒有更多選擇的餘地,現在對她來說,與其在這兒坐著眼睜睜看主子等死,不如死馬當成活馬醫。於是她立馬向柳南梔磕頭請求,請柳南梔救她家主子一命。
柳南梔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雖然她去冷宮也不合理,但並不是完全不行,就算讓皇上知道了,也不至於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責怪她,頂多說她兩句也就罷了。
看到柳南梔點頭,初夏連忙擦擦眼淚,起身在前麵帶路,將柳南梔領到冷宮去。
雖然說柳南梔進出皇宮的次數也不少了,甚至是打小就以鎮國公府嫡女的身份跟隨父親進宮參加宴會,不過去過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去往冷宮的路線,她還是第一次走。
方才那條路,她已經覺得夠清冷的了,沒想到跟隨著初夏,她才領略到什麼是這皇宮裏最冷清的地方。
四麵的景色越來越冷淡,長長的巷子仿佛一眼看不到頭似的向遠處伸展,天空夾在巷子裏,像一條線似的逼仄陰暗。原先兩邊的綠化也越來越少,連走動的下人也幾乎沒有了。
“就在前麵。”初夏指著巷子盡頭,那扇有兩個侍衛守著的大門,示意那就是冷宮的入口。
還真是清冷啊。
柳南梔心裏暗暗感歎了一聲,和剛剛去過的廣坤宮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本來,珍貴妃就是個不愛熱鬧的人,廣坤宮與皇後以及那些寵妃們的宮殿相比,已經算是冷清的了,可怎麼也有十幾二十個下人伺候著,宮殿裏總有人職守和來回走動,但冷宮這個地方,卻讓人幾乎感覺不到一絲人氣。
進了大門以後,入眼所及之處清幽雅致,鬥拱飛簷也絲毫不差,可是偏偏透露著荒蕪清冷的氣息。仿佛這裏根本不是根本不是人間,而是鬼界。
地上的落葉隨處飄散,有些已經枯萎腐爛了,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落葉,都無人清掃。
在一座沒有牌匾的破敗宮殿前,初夏暫時停頓腳步,對柳南梔恭敬道:“就是裏麵了,王妃娘娘。”
柳南梔抬頭看了一眼,連名字都沒有,似乎就象征著住在這裏麵的人,也不配被人想起。柳南梔跟著初夏走進去,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夫人!”初夏呼喚著,急忙向床邊走去。
柳南梔順著牆角傳來的呻/吟聲看去,黑乎乎的一團。這裏的建築幾乎不怎麼透光,也或許是對方有意呆在黑暗的角落裏,柳南梔隻能走近了,才看見那個蜷縮在蜷縮在床上的女子。
“唔……孩子,我的孩子……”女子蓬頭垢麵地側躺著,渾身抽搐,淩亂的發絲底下發出含混不清的叫喚聲。
“王妃娘娘,這是剛才我家主子咳出來的血,您看——”初夏捧著一方繡帕,遞到柳南梔跟前。說著,她又帶著哭腔問道:“我家主子她、她不會……”
“你先別急,隻是學沫子而已,咳血並不一定就是什麼大問題,有可能隻是支氣管發言而已。”柳南梔說著,在床邊坐下來,拉過秦夫人的胳膊替她把脈。
本來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動作,秦夫人卻害怕得狠狠地顫栗了一下。
“夫人您別怕,這是大夫,是來替您看病的。您乖乖聽話,看好了病,奴婢帶您去院子裏看剛開的野菊花,好不好?您不是最喜歡粉菊了嗎?奴婢看院子裏剛開了兩朵粉菊花,等你能下床了,咱們才能去賞花啊,對不對?”初夏一邊和言細語地安撫主子的情緒,一邊努力對柳南梔使眼色。
聽到野菊花,剛才還驚慌失措的夫人情緒果然緩和了下來,或許是被轉移了注意力,她隻顧著念念叨叨菊花,臉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柳南梔趁機給她把了脈,又讓初夏哄著她張開嘴,檢查了一下喉嚨裏麵,突然鬆了口氣。
“我就說吧,興許隻是支氣管的問題,沒想到還真被我說中了。”
“支……支氣管?”初夏一臉茫然。
“放心吧,反正就是沒什麼大問題,是氣管裏的炎症導致的咳血。我給你開幾服藥,你到太醫院去拿藥,按時按量給她服用就好。等時機成熟了,讓大夫過來複診看看有沒有好轉。這幾日一定要給她吃點清冷的東西,忌冷、忌辛辣,海鮮類的東西也最好別碰……”柳南梔按照常規的套路囑咐著初夏。
初夏忍不住笑了一聲,淡淡地提醒道:“我們這處境,每天能按時有得吃就不錯了,哪還有挑選的餘地?海鮮之類的東西,就更不用說了。”
“……是我失言了。”柳南梔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今天真的要多謝王妃娘娘了,若不是你幫忙,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初夏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正抱著懷裏的枕頭自言自語的主子。
其實柳南梔已經看出來,這個秦夫人,不太像正常人。不過就是多看了這麼一眼,她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個畫麵——這個秦夫人,她好像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