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句話,珍貴妃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管理天下蒼生,那是做皇帝的事情,若是傳出去,那可是有謀逆篡位的嫌疑。
而珍貴妃這句話就是在提醒柳南梔,北慕辰要往上爬,要坐上大統之位,就必須有她這個王妃的幫助。在這場明爭暗鬥、凶險萬分的奪嫡之路上,需要步步為營的不止是北慕辰一個人,就連柳南梔也需要小心謹慎,至少不能拖了北慕辰的後腿。
“……兒臣明白母妃的意思了。”柳南梔細想了一下,便知道珍貴妃這番話指的是什麼了。
驕陽王府的後院,除了她柳南梔以外,也就隻有另外一個主兒了。
“本宮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你難免會受些委屈,但誰讓你是正房呢?無論到了何時何地,王爺身邊有資格與他並肩而立的女人,終究隻有你這一個妻子啊!說起來,你可比本宮幸運多了。”珍貴妃垂下眼眸,自嘲般的笑了笑。
宮裏的人都戴著麵具生活,她臉上的笑容有幾分真幾分假,柳南梔無心去揣度。反正如今的境況,她隻能順著珍貴妃的話說。
“母妃你別這樣說……”
“行了,你也不用安慰本宮,本宮在後宮生活了這麼多年,人情冷暖,早已看得通透。什麼愛情,什麼正宮地位,都不想了,本宮心裏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看著王爺一步一步爬到應該屬於他的那個位置上。”珍貴妃三句話不離北慕辰,足以見得這個兒子在她心裏的重要性。
深宮中的女人,確實如此,雖然柳南梔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夠理解,就好像是一個人走到了最絕望的境地,隻有一條路通向生路,那麼,那條路就會成為唯一的生機,成為那個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一個不受寵的妃子困守後宮這麼多年,心裏的絕望有多強烈,對生機的渴望就有多強烈。是北慕辰的成功讓她坐上了貴妃的位置,隻有北慕辰保住榮寵,甚至是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她才能繼續享有現在擁有的一切,哪怕一輩子都無法成為那個能與自己的丈夫並肩而立的“妻”。
“那……兒臣就先告退了。”柳南梔退出廣坤宮,竹楠嬤嬤也跟著出來送她。
說起剛才廣坤宮裏的事情,竹楠嬤嬤忍不住問道:“你這次把小太孫‘騙’出宮,究竟是想幹什麼?”
柳南梔癟了癟嘴:“什麼騙不騙的,奶娘,你別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嘛!”
竹楠嬤嬤輕笑了一聲,說:“我的意思是,那小太孫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你真做好準備讓他住到王府去?你們驕陽王府的房頂能不被他掀了,恐怕就該謝天謝地了。”
“我呀,就是要教訓一下熊孩子。”柳南梔彎了彎嘴角,讓竹楠嬤嬤放心。
沉默了片刻,竹楠嬤嬤忽然想起什麼,“對了,聽三郎說,你才進宮去太醫院找過他,向他打聽化屍水的事情?”
“嗯。不過賈叔說,他對這個東西也不是很熟悉,要想知道更具體的內容,還得去問那個孟文彥。”柳南梔聳了聳肩。
“王府發生的事情,我聽三郎說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竹楠嬤嬤忽然壓低了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宮裏背陰的走道太過陰冷,柳南梔忽然覺得脊背有點涼颼颼的。
“什麼可能?”她扭過頭,覺得竹楠嬤嬤的聲調都變得有些不對勁了。
竹楠嬤嬤沒有急著答話,而是掉頭環顧四周,更加壓低了聲音,說道:“化屍水是什麼樣的功效,我雖然不能完全確定,但我知道還有一種東西,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時辰內,將一個活生生的成年男性,變成一堆白骨。”
柳南梔睜大了眼睛。
“你還記得上次在賈府攻擊你的毒蛇嗎?在南邵,有一種禦蟲術,利用特殊的秘術培養毒蟲,這些毒蟲受人的控製,會……”
竹楠嬤嬤正要往下說,突然被一名慌慌張張的婢女迎頭撞上。竹楠嬤嬤“哎唷”一聲,要不是被柳南梔扶著,差點就要摔倒了。
“你這人走路怎麼不看路呢?風風火火的,你這要是撞到的不是我,是哪位主子,還要不要命了?”竹楠嬤嬤雖然是在訓人,但語重心長的語氣更像是在教導。
“對不起,對不起,是奴婢太莽撞了,沒有好好看路。”對方連忙低頭道歉。
竹楠嬤嬤直起腰,打量著眼前的中年女人。按理說,都到這把歲數了,還隻是個下等宮女的話,應該早就被放出宮了才對,可是看對方唯唯諾諾的樣子,和簡樸的穿著,也不像是個有身份的女倌。
難道是……冷宮裏的人?
想著,竹楠嬤嬤仔細分辨著眼前的女子,倒還真覺得有點眼熟,似乎在一個很重要的場合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