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點小情緒都被柳南梔盡收眼底。
說起來,孔姝妤與她年紀相仿,在古代,二十四歲的女孩子可能都是好幾個孩子的媽了!這孔姝妤就算是“恨嫁”,也不奇怪。何況,就算她自己不急,她爹娘也該急了!
“能得孔姑娘賞識,與姑娘一同討教琴技,是在下的榮幸。”許崢笑起來,竟有些靦腆的樣子。
這二人,算不算得上是眉目傳情了?柳南梔心裏暗暗偷笑起來。看來,她是得提早準備一份賀禮了!
聽許崢吟罷,劉永厚自信滿滿地說道:“許公子素日與音律打交道,對曲子的理解果然不似尋常人,倒顯得在文學上的造詣要淺顯一些了。這音律雖好,若沒有孔姑娘驚為天人的琴技演奏,也無法表達出如此酣暢淋漓的意境。因此,本公子認為,這首詩裏除了對音律的理解以外,還應該有對琴技的誇讚。”
說著,他用了一首長詩來描述聽琴的過程,全詩分為對彈琴之人的讚賞、對琴技的肯定,以及對曲子意境的分析。
不得不說,這個劉永厚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但作詩確實有把刷子。
柳南梔這個念頭還沒落下,就聽到劉永厚把矛頭轉向了她,甚至還表現得十分恭敬,拱手說道:“王妃娘娘既然是孔老夫子的關門弟子,想必文學造詣定非凡人所能及,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嗯?她?她可是出了名的女先鋒,一介武夫,竟然讓她吟詩?這不是有意刁難她嘛!
劉永厚捧出她這孔老夫子關門弟子的身份,怕不是想讓她出糗,借此來抬高他自己呢!
對這位劉大少爺剛剛生出的一絲讚許,頓時被消磨一空。
柳南梔尷尬地笑道:“諸位都是文學翹楚,今日又是特意來拜訪老師,我就是個路過看熱鬧的,哪敢班門弄斧,惹人笑話?”
“王妃娘娘過謙了!孔老夫子教學嚴謹,輕易並不收徒,既然他肯收您做弟子,想必王妃娘娘定有過人之處,還望王妃娘娘不吝賜教,也好讓我等開開眼界啊!”劉永厚恭敬地說道。
柳南梔卻注意到他低頭時微微勾起嘴角,顯然一副等著看她笑話的嘴臉。
既然對方有意針對她,她若是不接下這一招,隻怕對方不會讓她全身而退。
想讓她當眾丟臉這件事,已經讓柳南梔心裏很不爽了,加之現在還背負著老師的名望,她就更不能讓人給看扁了!
可是,她前世就不是什麼學者,這身子的原主雖然跟孔老夫子念過幾年書,但也就是最基本的詩書禮樂,她作出來的詩,隻怕還不如這些年輕學士。
“王妃娘娘,來一首吧!”其他人也跟著開始起哄,雖然不全都是抱著惡意,卻將柳南梔推向了無路可退的風口浪尖。
看來,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柳南梔略微思索了一下,想起方才聽到姝妤彈琴時,腦海裏不自覺想起白居易的《琵琶行》,雖然這是古琴曲,但其他人不知道啊!隻要她掐頭去尾,挑幾句來說,蒙混過去不就好了?
“咳。”她輕了下嗓子,“那我就獻醜了。依我看,這琴聲應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流泉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我聞弦音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知音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剛剛交頭接耳的眾人已然鴉雀無聲,個個望向柳南梔的眼裏寫滿了斟酌、品味、震驚和情不自禁的讚歎之意。
柳南梔心頭暗暗鬆了口氣,這回可真要多謝白居易先生了,又幫她贏下一局!
劉永厚本來自信以為能夠靠這首詩出一回風頭,沒想到這個驕陽王妃竟然如此厲害,短短思索的時間內,就寫出了這樣幾乎挑不出一絲毛病來的詩句,他想要借其來襯托自己的願望不但落空了,反而還讓柳南梔的風頭孫堅蓋過了自己,整個臉色頓時如同吃了屎一般難看。
“王妃娘娘的詩好是好,隻是……”
正當劉永厚絞盡腦汁想要從雞蛋裏麵挑出一點骨頭來時,一聲激動的讚歎自一旁傳來。
“好詩!好一個‘同是天涯知音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眾人循聲望去,那發色花白,卻神態自若,身形矯健向這邊走來的,不正是今日的主角——國學大家孔孟德孔老先生嗎?!
不過,隨其一同走來的還有一名麵生的青年男子,竟是讓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