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公子被柳南梔突然一問,連忙站起身來,躬身回禮:“鄙人許崢,見過王妃娘娘。家父太常寺少卿,名諱上許下璘。鄙人不才,隻是區區的太常寺下協律郎,未曾有幸與王妃娘娘如此尊貴之人謀麵。”
旁邊那位公子哥見柳南梔和孔姝妤的注意力都被許崢吸引了去,臉上不禁掠過一絲不快,擠出一絲調侃的冷笑,對許崢說道:“許公子年紀輕輕就做到了正八品文官之職,實在是年輕有為,讓劉某佩服不已。”
隔壁另一個瘦得跟猴兒似的年輕人立馬搭話說:“劉大少爺這麼說,可是要折人家的壽了!誰不知道您劉大少爺乃是戶部侍郎劉大人最倚重的長子,將來也是這侍郎之位的有利繼承人呢!”
四周頓時竊竊私語開來。
一個父親從五品下,兒子正八品,另一個父親則是正四品官,正好壓了前者一頭,高低立現。這瘦猴兒明裏隻是在抬舉姓劉的少爺,暗裏卻是狠狠地將許崢諷刺了一番。
柳南梔眼前一亮!好啊,原來這位也是戶部侍郎劉壽全的兒子,這當哥哥的都是一副紈絝公子的做派,也難怪劉壽全的小兒子劉永明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攀比和巴結,欺負同學、滿嘴謊話!
劉永厚故作謙虛地擺擺手:“話不能這麼說。人與人的出身雖然不同,但並不能決定一切,本公子向來特別欣賞那些出身於普通門第,卻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的進取之士,就像許公子,現在雖然隻是八品文官,但他父親怎麼說也是當朝四品大員,許公子過些年連跳幾級,坐到其父親的位置,那可是跳了四級。不像我,再怎麼拚盡全力,也就是升個一兩品的,說起來,還不如許公子的人生有意思呢!”
柳南梔暗暗翻了個白眼。說到底,這個劉永厚也不過是個六七品的小官,哪來的底氣看不起人家正八品的協律郎?
那蔣公子還不識趣地繼續奉承道:“劉大少爺年紀輕輕已經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不也是您自己上進嗎?所以大家今日才能在孔老夫子府上齊聚暢聊嘛!”
那許崢被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明裏誇讚,暗裏踩扁地嘲諷了一番,處境不禁有些尷尬,卻仍然保持著風度,彬彬有禮地說道:“劉大少爺抬愛,許某受寵若驚了,日後還要得劉兄多多指教才是。”
劉永厚被抬舉得笑逐顏開,皮笑肉不笑地揮了揮手:“許兄好說,不過你還年輕,有些事情急不得。尤其是官場上的事情,要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尤其是身在基層,更要把心態放平穩了,才能……”
聽到劉永厚洋洋自得地吹起牛來,柳南梔心裏一陣犯惡心,眼角餘光更是瞥見孔姝妤眼底掠過一絲焦急和自責。
柳南梔愣了一下,才回過味來,仔細想想,若不是她自作聰明上來跟這位許公子打招呼,也不至於將他陷入這般尷尬的境地,看來,自己做的孽,也得自己收拾穩妥了,不然,姝妤看見她欣賞的公子受人貶低,心裏一定也不好受。
正當劉永厚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教訓”許崢時,柳南梔突然驚呼一聲。
“哎呀,我想起來了!我說許公子怎麼這麼麵熟呢!你方才說我們素未謀麵,我還好生不解,細細一想,才弄清楚其中緣由!原來,我不是見過許公子本人,而是見過你舅舅。都說侄子像舅舅,原來真是不假!”
劉永厚的長篇大論被突然打斷,露出一絲很不爽的神情,但他不敢得罪王妃,隻好用輕蔑的目光打量身旁的許崢。
不過是個八品小官,拿什麼跟他比?
想著,劉永厚賠笑道:“都說驕陽王勤政親民,愛惜人才,對底層官員也向來關愛有加,沒想到,原來連王妃娘娘都如此賢明,也難怪王爺能成為如今這宓都城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孔姝妤已經有些聽不下去了。這位劉大少爺方才當著眾人的麵對許崢貶低了一番不說,現在還不依不饒,連許崢的舅舅都要踩上一腳,實在是可惡。她幾次想要開口駁斥,但這劉大少爺是父親的客人,她作為這家的主子,若是輕易開口,又不知該怎麼替許公子說話,才會不顯得偏頗,隻怕會讓人以為自己不待見劉家,傳出去令父親為難。
倒是許崢,雖然心底有些不悅,但並未失態,隻當沒有聽見那劉大少爺的話,恭敬地向柳南梔問道:“王妃娘娘您認識我舅舅?”
柳南梔陡然提高了聲調,用比平日要誇張許多的語氣答道:“刑部尚書高明高大人,本王妃怎麼能不認識呢?”
四下頓時沉默了,眾人紛紛向許崢投去求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