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一切都好陌生,她看了萬年的世界她一下子不習慣了。辛慈眼神空洞,茫然看著輕薄的帳紗。她的記憶隻停留在血祭,至於有沒有劃破手掌,以鮮血立誓,她記不清了。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呢?逃離河伯的肚腹隻有一個辦法,以昆侖神的血肉為代價,換取一線生機。她記得她豁出去了,兩個總得活一個,她要成全阿白。她起床,突然感覺手心一陣絞痛,可是手心沒有傷口。
“阿慈,你醒那,你認得出我嗎?”裴玄安熬得眼睛通紅,眼下青黑一片。他的臉白得和雪花一樣,額前掉落許多碎發。素日衣冠楚楚、風姿瀟灑的神仙有一日竟然像遊魂一樣不修邊幅。他緊緊抱著辛慈,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變成碎片。
“阿白呢?”辛慈眨眨無辜的雙眼,她以右手為鏡,念完咒語,掌心突然出現符隱白的身影,他茫然坐在竹椅上,眉柳在一旁,目光焦灼。
“他怎麼這個傻樣啊?沒事就修仙啊。”辛慈難以理解。
“你沒事就好。”裴玄安突然笑了,繼而哭了,豆大的眼淚滾落,哭成雨打梨花深閉門。
“你終於瘋了嗎?莫名其妙的,嚇到我了。“辛慈感覺肩膀的衣服都濕了,一向有淚不輕彈的裴神仙今日怎麼這般……嬌弱?
“我沒事,我好幾天沒見你了,看見你好開心了。”
“我是不是睡了好幾天?”辛慈看著手心,掌心沒有傷口,可她感覺掌心有焦灼感,似被刀劍劃過,可她記不得了。
“是啊,你睡了五天,我好害怕。”裴玄安哭著哭著就笑了,“你沒事就好,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阿白是怎麼被救出來的?”
裴玄安粗略說了一下,大概是符隱白畢竟是北辰轉世,多少有靈力,他的呼救聲河伯沒有聽到,他聽到了,他便一劍斬開河伯身軀,救出他們。因為河伯吞了不少妖魔,他的肚腹都是怨氣,使得她肩膀的傷勢複發。河伯有意吸取她靈氣,所以辛慈發動血祭的時候,靈力不支便昏迷不醒。
對於他的闡述,辛慈覺得不可思議,裴玄安的劍法有這麼了得了?一劍劈開河伯身軀?不過辛慈嫌麻煩,反正她沒事阿白也沒事,這就夠了。她拍拍裴玄安肩膀,“謝謝你救我,你有什麼願望說出來,我幫你實現。”
“我沒有……”裴玄安頓了頓,目光落在她空空的手心上,“等我想好吧。”
辛慈抓著他袖子,眼睛睜大,雙眸閃著光澤,“那你不要把血祭的事情說出去,我打不過河伯說出去太丟神仙,。”
“好,我答應你。”裴玄安摩挲著她的臉。
辛慈開心到跳了起來,“那就說定啦,我好餓,你這裏有什麼吃的?”
裴玄安忙讓仙童送上胭脂鵝脯、藕粉桂花糖糕、還有白玉香、杏仁茶,辛慈看食指大動。在吃飯之前她沒忘記正事,她折了一隻小紙鶴給符隱白,告訴他她沒事,很快就來看他。
天女剛織完晚霞,撒在天空中,胭脂色的晚霞似少女臉上的羞怯,爬滿天闕每個角落。辛慈很少臉紅過,不知道自己害羞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她拿起畫筆,細細在畫軸上描繪她眼中的晚霞。她看見天後走來,放下畫筆,她的心以亂,無法畫畫。
天後施施然走來:“阿慈,好久不見啊,你一向可好?”
辛慈想今日可真是走運,一日遇見最想見到的和最不想見到的。她和天後沒什麼恩怨,就是彼此看不順眼。要不是她堅持讓師兄去大荒,師兄不會死得那麼壯烈。
“我很好,天後有事嗎?”辛慈懶得和她寒暄,直奔主題。
天後淡淡道:“裴兒為你做了很多事。”她對辛慈沒什麼好感,她的裴兒多災多難,無一日寧靜日子,都是因為辛慈。
“你要我做什麼?”她都這麼敞亮了,辛慈也不捂著,她也想知道她能為裴玄安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