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的感覺頭重腳輕,精神處於亢奮和膨脹狀態,反應比正常時候要遲鈍半拍。
於是容意後知後覺,忽然想起上午臨出門前,聽見的那聲兒嬌滴滴的“滿城~”。
“我怎麼把這個忘了。”她從宋滿城肩頭撤下手。
“什麼忘了?”
容意揉按眉骨:“你和你那小對象和好沒?”
宋滿城:“……”
我他媽偷去?
“這麼問好像不對。”她話比平常多,會把心裏想法複述。
“哪不對?”宋滿城倒想聽聽她能整什麼酒後吐真言。
問出這種話,感覺她很在意他是否有對象。如果有對象,她趴他肩頭是不對的;如果沒對象,她可以繼續趴他肩頭。但其實不論有沒有對象,女人趴一個男人肩頭都是曖昧的。
以上觀點正確。
但等會兒,她為什麼會把宋滿城定義成男人??
宋滿城看她絞盡腦汁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的模樣,冷“哼”了一聲,起身下樓。再回到樓梯道,她已經不坐在台階那裏了。
他撿起地上被遺落的手機。
容意這會兒正在餐廳。
冰箱門半開,宋滿城回來進廚房,準備把飯菜熱熱。等微波爐運轉,他轉頭看見那女人趴冰箱隔層邊,閉著眼睛一臉享受。
他走過去近距離看兩眼,確定她在享受涼氣,好笑問:“要不把床給你搬進去?”
容意挑開倦怠的眼,似笑非笑地剜了他一眼,關上冰箱門:“我就是讓腦子清醒清醒。”
“現在清醒了?”
“嗯。”
宋滿城琢磨:“你手機呢?”
“手機……”容意把身上能藏手機的地方摸遍,最後一拍腦袋要出門尋找,“掉哪了。”
她走到玄關那,聽宋滿城清嗓子,下意識看去,瞧見了自己手機。
“……”
宋滿城:“一個人的時候少喝點,真有非喝不可的場合,你可以告訴我,我陪你。”
這晚。
容意是想著這話睡著的,半夜口幹舌燥,拿了床頭空杯出去喝水。
客廳光亮黯淡,沙發上坐著人。青年抱著遙控器操作,電視機上顯示鬥地主畫麵。
“……”容意問,“怎麼不睡?”
宋滿城知她先前洗過澡穿了件葉青色綢緞睡裙,他送水杯進去時,她已經微鼾了,裙擺蹭到腿根。
故而此刻他沒敢往那邊看,但腦海裏仍舊持續閃過那般景象。
他了無睡意,心下懊惱慚怍,語氣幽怨:“睡不著。”
進了廚房,容意發現窗玻璃上布滿細密剔透的水珠:“下雨了誒。”
“……兩小時前下的。”
“煙城這地方氣候幹燥,雨水少,最長的幹旱時間是半年。”
她喝掉半杯水,而後滿了一杯準備回房,“你早點睡。”
“嗯。”
等主臥傳來關門聲,宋滿城倏地把遙控器丟回了茶幾上,躺沙發滿身疲憊,抬起手臂遮住眼。
-
天亮了,雨大了。
陽台晾衣杆掛著剛洗不久的衣物,容意和沈師傅講電話,仰臉盯著看了小半天……
這是昨晚自己洗的嗎?
玄關“哢噠”
她掛了手機循聲轉頭——
青年拎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闖進視野,冷得聳肩顫抖,許是察覺樓道有風灌進,立馬反手把門關了,倉促得像個落魄過客。
今天他穿著件長袖的白襯衫,袖子挽在肘間,領口半敞,隱約露出鎖骨的影子,翹得像綿延山嶺。本該是清雋斯文的少年模樣,萬不該雨水將襯衫濕透,形同薄紗,貼覆著精瘦身軀,輕薄的肌肉線條野性分明,撕破那具身體的乖順偽裝。
“……”容意狠狠咽下旋在舌尖的那句“回來了”。
青年尚未發現她,兀自低頸,甩了甩頭發上的水,換鞋時才看見她。
兩人距離著一個客廳,你在那邊,我在這邊,遙遙互望,像隔著千山萬水,卻將彼此看得分明。
宋滿城:“睡飽了?”
那聲,是嘶啞的。
像在草原上、山穀中奔跑很久、速度很快造成的;也像站在輪船甲板上被海風撕碎的聲音。
玄關燈光給予了錯覺,容意總感覺青年眼睛水汪汪的蓄著淚,眼角泛著胭脂薄紅,唇色比平日裏要豔,麵若桃花似的。
宋滿城被她露/骨的眼神盯得後背發毛,又冷得縮肩發顫:“姐?”
容意眼皮子一跳。
過了這麼多年,重逢了這麼多天,她默認以為他不會再喊她姐了。
然而喊了,又覺得哪裏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