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中午十二點整。
容意躺在洗頭床上,關掉手機鬧鈴繼續閉目養神。
右邊的年輕男人在講電話,閑聊間不忘吹噓過往十年豐功偉績。左邊的大姐在刷短視頻,背景歌沒唱明白又切了下一個。
杵在邊上和她訴苦水的吳師傅喋喋不休六七分鍾了:“——趙以恒根本不管裝修質量,事後出了問題全他媽推給我!這次,我眼睜睜看著他把銀河嘉園的活分給老陳——”
蔡嬌嬌把她頭上泡沫衝幹淨,扯過毛巾包住頭發:“好了容姐。”
容意撐開困倦的雙眼皮,扶著頭發坐起身,踢開右邊男人越界的腳,走下台階。
男人握著電話惱火抬頭,看清她容貌,感覺連心尖兒都顫了下,咽回嘴邊爹媽,等她走遠重新躺好,和電話那頭接著道:“說哪了,我剛沒注意聽,有個美女搭訕我。”
吳師傅遲來地發現洗頭的女人已經沒影兒了,話聲一頓,忙不迭跟上繼續:“小容啊……”
“知道了,”容意坐下來,把頭發交給蔡嬌嬌,“讓我想想。”
吹風機嗡嗡不歇,這裏實在不是相談的好地方。
吳師傅欲言又止,瞧女人神情疏淡,漂亮的眉宇間醞著慍色,好說歹說兩句便離開了。
容意看鏡子裏的大肚子:“什麼時候生?”
“快了,一個半月吧。”蔡嬌嬌把毛巾丟旁邊,抓了把梳子:“還是吹半幹就行了?”
“卷一下。”容意循聲斜了眼不遠處說話的那位。
蔡嬌嬌會意,知會了一聲造型師楊波,然後把她頭發梳順,自己再收拾鏡台。
“少做一點,這裏味兒衝,你應該回家待產。”容意說。
“我不上班怎麼養孩子。”蔡嬌嬌語氣無奈,隨後問她,“你打扮這麼好看要去哪兒啊?”
“車站接人。”容意打完哈欠,摁亮手機。
同樣是女人,蔡嬌嬌也不免時而對她這張臉心動。她不笑時,是個冷美人;笑的時候,她又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明豔、生動。
此刻她眼眸濕漉、慵懶淡倦。
給人唯一感覺:牡丹花下死,也必定是件風雅之事。
楊波忙完其他客人過來,禮貌瞄她微信頁麵:“通訊錄三十多條,什麼時候把我驗證通過?”
“哪個是你啊?”容意懶著音。
“煙城第一暖男。”
“頭牌更適合你。”她漫不經心地輕笑,戲謔撩人,通過快要過期的好友請求。
備注造型師楊波。
“美女,”剛躺她右邊那男人過來搭訕問,“加個微信?”
容意覷了眼男人頭上卷毛、脖間粗金鏈、腕間名表、褲腰上扣著的轎車鑰匙,翻出碼:“好啊。”
“美女做什麼的呀?”男人打探她是不是正經職業。
“我啊,搞裝修。”
他有些意外,坐旁邊問:“室內外裝修?”
“對。”
“看不出來。”男人道,“你叫什麼名,我備注你。”
容意戒備地挑了下眉,那雙眼睛帶著惑人的鉤子,嬌貴散漫,給人我不好搭訕、不好糊弄的感覺:“下次有機會再告訴你。”
意思有裝修活兒再找我,沒活兒恕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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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太陽熱辣且毒,樹底下小狗吐著舌頭散熱,沒精打采的,尾巴蔫蔫地耷拉下來。
容意講著電話路過,小狗搖屁股要跟她,被主人拽繩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