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時候的唐曦顏是不喜歡吃雞蛋的,但是現在二十幾歲的靈魂,也不再任性了,現在的她不足一米高,幹幹瘦瘦跟個豆芽菜似的,正是使勁兒補充營養的時候,荷包蛋來了,她當然不再拒絕,何況就是不愛吃而已,味道也沒那麼不堪。
不得不說,唐漢新的生活是精致的,他雖然一個人,卻喜歡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他伺候著唐曦顏吃完了早飯,打掃完了屋裏,把四處都擦得幹幹淨淨,這才收拾好了自行車,帶著唐曦顏一起出門。
天還沒有亮,唐曦顏很害怕,於是放棄了鋪著墊子的後座,叫唐漢新把她放在前梁上麵,兩隻小手緊緊的抓著車子。
夜晚的紅崖子,四處都是黑壓壓的大山,看起來像是張著巨口的怪獸一般,完全沒有白天的那種美好。
唐曦顏刻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和唐漢新說話,爺孫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直到爬上山頂的時候,天才微微有些亮,東邊露出了魚肚白。
下了不足半裏的山坡,算是就到了公路上,道班大院子就在前麵。
“走,我們先進去,早上第一趟班車是七點,還有一個小時,進去等。”唐漢新把唐曦顏從車子上放下來,拉著她一起進了院子。
唐漢新和道班的工人說話,就沒唐曦顏啥事兒了,她也就呆在一邊不做聲,等了五十分鍾左右,外麵響起了汽笛聲,應該是去安定的汽車在道班門口停了下來,唐漢新趕緊拉著唐曦顏出了門。
唐曦顏上車,看見裏麵的司機,問了一聲表叔,坐在駕駛位上的年輕男子有些發福,和唐臨遠長得七分像,笑道:“這不是曦顏嗎,是要坐車?”眼裏滿是驚訝。
唐漢新趴在窗口,遞給他三塊錢,替唐曦顏回答道:“文舉,你帶著娃兒去安定,中午時候時間應該充足,順便幫我把她送到永勝那兒。”
文舉是莊子上文家的熟人,說起來和唐曦顏家還是親戚,那文舉的媽,可是蔣玉蘭的親妹妹,隻是這當中有一樁醜事,蔣玉蘭也就和和自己的親妹妹反目成仇,連帶著,唐家三個小兒子,也和文舉姐弟一直在冷戰中,隻有老大唐永勝依舊和文家有聯係,至於唐漢新,則跟蔣玉蘭姐妹之間的事情扯不上關係,於是也就不必計較啥。
文舉平常跑車,昨晚上的事情他壓根不知道,於是隻當是這就是一次平常的幫忙,再說他和表兄唐永勝關係還不錯,於是也就一口答應下來,把他身邊唯一的位子給了唐曦顏。
一切妥當之後,唐漢新這才離開,車子終於上了前去安定的路。
相對於安定而言,紅崖子地勢太高了,因此下山的路真的是山路十八彎,搖來搖去整整四十分鍾,這才走上了平地,不過慶幸的是,唐曦顏竟然沒有暈車。
過了兩個多小時,班車進了安定,卻完全不是唐曦顏記憶中的樣子,相比起她見過的安定,現在的安定就像是一下子放在了懷舊的照片裏,冷清的不成樣子。
安定是甘肅最窮的地方,這是誰都知道的,當年盡管已經有些城鎮發展起來了,但是安定變化卻不大,樓也不多,大部分還是那時候流行的平頂房,就算是很洋氣了。
文舉把車子停靠在了盤旋路之後,就帶著唐曦顏去找唐永勝。唐曦顏的方向感向來很差,幾乎搞不明白轉了幾圈,兩人一起來到了一處幽深的巷子,兩邊都是土坯房,外麵刷著一層大白灰,刷的不均勻,跟給貓畫得胡子似的,門都是參差不齊的木板做的,也不規格,透過門縫隱約能看到裏麵的鍋碗瓢盆,各個屋裏都差不多。
這裏,應該就是當時的民工住處,那時候的唐永勝是正規建築隊的工人,這樣的住處,在安定已經算是不錯的,那些打短工的,住窩棚的都多得是。
唐曦顏的心裏咚咚的跳著,像是揣了個小兔子似的,畢竟是重生一來第一次見父親,何況前世這個時候,父親根本沒在她記憶裏留下啥印象,因此她有些激動,小臉蛋就跟紅蘋果似的。
不多時,兩人停在了一件屋子門口,文舉站在門口,對裏麵正在揪麵片的圓臉青年道:“表哥,你看誰來了!”文舉一臉笑意,仿佛文家和唐家之間,根本沒那回事兒似的。
這也是唐曦顏佩服父親的一麵,前世的父親,不管是日子過得如何艱難,他總是能夠得到大多數人的好感和尊重,時隔兩世,她依舊記得老實巴交的父親唯一教導過她的那句話:“做人要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