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水喲,多麼遙遠的事情!
唐熙遠擔水,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在屋裏等著消息的唐熙遠一聽老娘叫他擔水,他本能的就道:“我嫂子去呀!”說完才記起,老娘似乎說白梅珍回了娘家!
“媽,你說啥呢,她去哪裏了?”唐熙遠從正屋出來,白梅珍怎麼會回娘家呀,上一次他把白梅珍打的兩天都下不來炕,也沒回呀。
“我哪裏知道,曦顏說她帶著曦雨回娘家了,缸裏沒水,,你爹還沒回來,你去擔吧。這一天了都,水口不打牙的,晚上總要吃的……”蔣玉蘭不怎麼相信唐曦顏的話,不過白梅珍沒回來是真的,飯總是要吃的……一頓也落不下。尤其,中午白梅珍沒有做飯,現在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唐熙遠得到了確認,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中午吃的是幹饃饃,晚上又沒人做飯,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下午的的時候,他把早上沒洗完的衣服都給洗了一下,本來等著晚上白梅珍回來再去跳水,結果卻落到了自己頭上……唐熙遠瞅了一眼晾在麻繩上的衣服,有些懊惱。
“快去呀,愣著做什麼,都啥時候了,難不成你還等著她回來給你做飯呀!你爹回來估計還要一陣子,你不去擔水叫我去呀!”
見唐熙遠垂頭喪氣的站在院子中間不動,蔣玉蘭急的跺腳,這祖宗怎麼就看不清形勢呀!
唐曦顏歪了歪脖子,盯著立在屋簷下的扁擔倔了半晌,不情不願的去擔水了,將兩個桶子弄得叮咣響,要拆了似的。
蔣玉蘭嘟嘟囔囔的罵著什麼,沒有一句能聽得清的,轉身進了廚房,摸出油燈來點上,收拾了案板一通之後,覺得擀麵太費事,於是幹脆去取了一碗白麵和半碗和豆麵,準備做攪團,這個來的比較簡單。
唐曦顏聽見蔣玉蘭掀開白麵櫃子的時候,不禁在被窩裏歎息,為白梅珍感到不值。
這些年來,白梅珍做飯,都是留著白麵給外麵和外人一起混的老三和老四坐饃饃,怕兩個小的在外麵抬不起頭來,但是作為親娘的蔣玉蘭卻不想這個,她隻想著怎麼弄飽自己的肚子,管別的死活呢!
蔣玉蘭的母愛可沒有那麼偉大,不缺吃喝的時候,她是偏袒著自己的兒子,到了餓肚子的時候,她才管不上這個。
老三老四拿了白麵,那麼家裏人就隻能吃黑麵甚至是麥麩子,白梅珍在的時候,蔣玉蘭早就受夠了,現在白梅珍不在了,她哪裏會記得別的,隻想好好吃一頓而已。
不過這攪團還真的就是黑麵的做了比較好吃,即便是十年後日子過得好了,大家都是用黑麵或者雜糧麵做的,也就蔣玉蘭這麼一個奇葩,用白麵做攪團。
唐熙遠也不知是掉泉水裏了還是咋回事,好久都沒回來,蔣玉蘭在巴掌大點地上來回走,肚子餓得咕咕叫,左等右等不見老二擔水來,卻隱約聽見屋後一聲轟響,頓時尖叫:“我的媽呀,豬把豬圈撅塌了!”
三步並作兩步走跑出屋去,到了大門口,就聽見老母豬哄哄的在四處亂竄,四個豬崽子也跑得到處都是,一個人哪裏能堵住?
“哎喲喲我的媽媽呀,這都死哪兒去了呀,豬都跑了,這黑乎乎的上哪兒找……快來堵豬呀,曦顏你快點出來……老二呢,老二咋還不回來呀!”
蔣玉蘭可真是急了,聲音裏都帶著哭腔。
這家養的畜生當中,就屬豬最笨了,哪裏認得回家的路?這大半晚上的,要是跑得遠了,那可就找不回來了!這老母豬養著起碼還能生好幾胎呢,四個豬崽子一個養大了吃肉,三個也能賣不少錢……
一想到自己一個人堵不住,蔣玉蘭心都碎了。
唐曦顏也隻能下炕,鬧歸鬧,豬還是要管的,不然那就是給別人家散財了。
跳下炕去,唐曦顏摸索著穿上鞋子,跑出大門,隱約看見四處亂竄的豬崽子,覺得頭發根都豎了起來……豬都在他們家邊上的墳攤上跑,那是她白天都有些害怕的地方,現在黑燈瞎火的,哪裏敢去?
“快堵住呀!愣著幹啥呢!”蔣玉蘭拎著榔頭,被無知亂竄的豬弄得手忙腳亂,老母豬蠻橫,她還不太敢上前,生怕給撞翻了,嘴裏又罵,“都說誰抓的豬崽子像誰,看看這豬就知道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豬崽子當然是白梅珍從集上買回來的,大老遠的沒個車子,翻山越嶺的,這種苦差事別人自然不幹……可是現在豬餓了,把圈拱塌了,卻將錯誤歸咎到白梅珍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