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藥記得一天一換,打完破傷風疫苗後一個星期內忌辛辣、刺激、高油高脂類食物,切記不能喝酒,想要傷口快點愈合就不能饞嘴。”醫生將紗布扯掉,嫻熟地在尾處打了個結,“你說你們這些小年輕也真是的,怎麼能徒手接刀刃呢?真以為自己是武俠小說男主角啊,一挑百還不帶受傷的。”
秦長安仍是在咖啡廳的那副打扮,戴著鴨舌帽、能把整張臉都遮住的墨鏡和口罩,醫生旁邊的小護士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他也不好開口說話,隻能韓月明來替他回答。
“是是醫生,我們以後一定注意,藥也會按時換的。”
二人正在b城的某家醫院裏,是韓月明生拉硬拽把秦長安拖過來的,他一開始覺得不過是手被刀刃劃了一下,自己回家包紮就好了,不至於到醫院。
哪成想張澤手裏的匕首竟然是鐵製的,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撿來的,一路揣了過來。那把匕首整個刀身都生了鏽,橫著盤踞半個手掌的傷口邊緣零星散著鏽跡,秦長安倒是非去醫院不可了。
至於張澤,韓月明幫他叫了輛救護車,雖然他絲毫沒有想救他的意思,但他在這兒待著對咖啡店的影響不好,韓月明也擔心張澤會不會知道秦長安的身份,並以此威脅他。深思熟慮下,他還是打了120。
張澤傷得不算重也不算輕,雖然沒傷及內髒,但胸骨折了一根,胸部肌肉充血腫脹,沒個十天半個月下不來病床,現在還是昏迷狀態。
秦長安當然沒辦住院,他沒有病床,隻能在醫院走廊並排的鐵椅子上麵坐著,懶懶地看手裏拿著一遝遝東西的人們步履匆匆,等韓月明從張澤的病房裏出來。
醫院好像一直都是個匆忙的地方,沒人得空停下來看他,他這個怪人也終於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大庭廣眾下窺視人群。
他的對麵是護士台,四周都是病房和候診室,但不吵,人們的忙碌都是無聲的,病人們也隻是偶爾同鄰床的說會兒話,鮮少有來看望他們,候診室那邊還要更靜,所有人都在低頭向命運禱告,求它再仁慈些,再寬恕自己些。
作為一個不完全理智的人,秦長安會假設,自己就是拿著診斷書痛哭流涕的人,如果他的生命隻剩三天,他會做些什麼。
他也不知道,他想,如果生命截止在今天,他的遺憾很多,但他沒後悔過。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窗戶,他見過無數扇像這樣的窗戶,幾乎每棟建築物上都有,沒什麼稀奇的,但他記得自己明明坐在椅子上,現在卻能探著身子向下看。
他看到兩個人牽著手從樓下走過,對麵是川流不息的馬路,摩肩擦踵的公園,他們逆著流俗的人群而行,走得很慢,影子被拉得很長。秦長安可以肯定,自己沒見過他們,但他一定認識他們。
想不起來了。
——
秦長安醒來的時候,時間好像已經過去許久了,他一偏頭,韓月明正坐在他旁邊,歪著頭,也睡著了。
原來是他睡著了,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而夢裏的兩個人……
是顧陽和葉驕。
潛意識竟然都知道自己是在騙人了,他怎麼可能沒有後悔過?即使之前沒有,如今也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