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了雨之後,天氣開始回暖,山上的蟲子也多了起來。
模特穿的樣衣噴不得驅蚊水,兩人看起來都不好受,旁邊的同事一直在給他們扇風趕蟲子。
井初噴了驅蚊水,拍得還算悠哉。
這兒的山路被修得很好,一點不崎嶇,一路開車就能上,所以一天拍攝下來也不累。
晚上一些同事們約好了出去逛街,井初原本也沒想去,恰好駱垣說要來找她,就擺擺手讓同事們自己去了。
她下樓時,在樓梯的轉角看見了官嶽。他的妻子躡手躡腳地在他身後,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應該是想嚇唬他。
井初想起來,他們現在應該在度蜜月的。
她觀望時,也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好看?”
她轉過身,麵前是駱垣的臉。
“難看。”她撇撇嘴。
“還是有點緣分的,到這兒都能遇上。”駱垣揉揉她的頭發,帶了點力道。
她選擇沉默,隻是拉著他的手腕走。
天山湖在一片很空曠的原野上,湖水淺淺的,湖邊隻有兩盞燈。
這地方偏僻,白天有人野炊,晚上就安靜得隻能聽見風聲水聲,借著燈光和月光還能看見地上的灰燼,無垠的平曠裏,帶了點煙塵氣。
井初很喜歡這種景,每次拍這樣的景色都讓她覺得,歲月其實恒長,所有的不安和被時間支配的無措都能消散。
她發現在駱垣身邊的時候,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在她認為生活和自己都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東西時,他讓她覺得,過下去也不錯。甚至,有點期待。
“我高中的時候看見這棵樹上有這個刻痕,現在還在,已經過了十多年了。”
駱垣拉著她看湖邊唯一一棵樹樹幹上的字,那上邊刻著“這裏是樂園”。
“看到的時候就突然想到你,很想知道你過得怎麼樣。我想你討人喜歡,會有很好的家庭領養你,應該離開了那兒,去了新的樂園。”
井初說:“沒有。有夫婦來領養孩子的時候,我都表現得很不好。你以前告訴我的,不是我的一輩子都不是。”
“原來你記得這麼多事兒。”他仰頭勾了勾唇,單手環住她的脖子,“那怎麼不記得我的名字?”
他是很傷心,前幾年她租他房子時知道了他叫駱垣,可壓根兒沒記起來。
她也理直,“我還小,認不得字,不知道你那名字裏是哪個駱,哪個垣。再說過了二十多年,四歲的人名記不清了,隻知道那時候喊你叫哥哥。”
“再喊一聲?”
“noway”
她講這種英文短語時的語調很好笑,刻意地拆開,尾音短促,惹得他低聲在她頸側笑了起來。
“也行。反正,我不想做你哥。”他在她下巴上捏了捏,“我們會有個新的樂園,地兒你定。”
井初盯著樹幹上的字,忽然有了底氣問他,“前些天你在公司樓下見的那女孩兒呢?”
駱垣愣了愣,而後鬆開她的脖子,麵對著她,唇角止不住上揚,“那你突然冷著我,是因為她?”
她不應,他也看明白了。
“那是我叔叔的親女兒,我姐。”
井初推了他一下,又被他牽住往前走。
“我是要再教你,吃醋應該直說。”他話裏聽著還有不滿,“你兩天沒找我,會讓我緊張。”
“你說你忙,我以為找你會打擾你。”
“誰告訴你這鬼話。”
她以前給官嶽發那些日常,他忙得沒回。有次他們吵架,他就因為這事說了,說其實挺沒趣兒的。
所以那以後,她就不給他發了,也不愛總找他聊天。
“你喜歡我和你說話麼?”她問。
“為什麼不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