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媚先是奇怪地看著我,然後她似乎是被我的哭聲所感染,她摟過我的頭,將我的頭輕輕地貼在她溫暖而豐滿的乳房上,她用手溫柔地撫摸我,我就這樣在她的撫摸中沉沉睡去。
那一晚,武漢下了一場久違的雪,早上醒來,空空的房間中唯我一人,她早已不知所蹤,就如同她根本就不存在過,我推開窗,磨山如同一個巨大的白饅頭立在眼前,東湖則如同一碗桂花糊正升騰著熱氣,我突然感到無比的饑餓,想把這饅頭與桂花糊都一口吃下去。
後來我想,這一切都可能隻是一場幻覺,並不真實地存在過,或者隻是小時候看電影時的留在腦海中的一個片段,所謂的做愛或許也隻是一場讓人沮喪的夢遺。問題在於,我後來做愛無數,與各種各樣的女人玩不同的遊戲,而總會在那刹那間有一種重溫舊夢的感覺,耳邊總是想起一個女人壓抑的哭泣聲。
後來我與趙媚見麵多次,誰都沒有提起過我做過這樣的一場夢。
年前,我去了一趟沙洋農場,去看還在獄中的梅老大,他十分高興,並告訴我,蔣文武年後即將出獄,他到武漢去混,希望我能照顧他。然後他又神秘地笑說,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會出來,老子不可能真的在裏麵呆夠20年的,到時候,咱們兄弟一起打天下。
十九,和陌生女人的新年
1999年的最後一天,我和胡東風等幾個兄弟們在豔陽天酒店喝高了,說是要慶祝新世紀的到來,並對過去一年的成績進行了初步總結,為新世紀的到來做好打算,主要就參股新的市場達成了一致意見,胡東風提出要進軍賭博業,他說操,老子這段時間輸了3萬多,那狗日的張華收抽頭一天都能收幾萬,他能搞,我們為什麼不能搞,而且老子們現在也算有了實體。
我嗬斥他說,最好少摻合進去,這個行當我們還不是太熟,你他媽的幾個錢都留著好好養老娘不行麼。胡東風十分不以為然。他說,水生,我是很服你的,你是我們的老大這一點不容置疑,我混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身上有這麼多錢,大夥說對不對。他把頭轉一個圈去問團夥中的其它人。其它人包括胡標在內無不說是的是的,跟著水生哥這一年確實吃了不少甜頭。一個叫韓兵的家夥還說,我做混混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錢拿回家,我老爸都高興壞了。
我不吱聲,胡東風在團夥中是僅次於我的第二號人物,我不能不給他麵子,胡東風繼續說,大家如今出來混是為了什麼,我操,不都是混點錢麼?水生把我們帶上致富之路,我們要感謝你,來,兄弟碰一杯。他端起杯一幹而盡,嘴一抹又說,水生,我們現在有了一點底子,可以做一點更大的事了,開賭場真的是來錢,日他媽的一天收入幾萬塊,我們那破店一個月才掙這一點,今年要不是那一批羊肉搞得好掙了十幾萬,隻怕今天也沒有閑錢來這破店吃飯喝酒,咱兄弟們也不可能這麼瀟灑是不,反正改天我帶你去考察一下張華的賭場,看他是怎樣掙錢的,包你看了眼紅。
胡標又插嘴說,張華這狗東西還在幾個場子內賣“藥丸”(行話,即毒品),這個玩藝也他媽的掙錢。
我冷冷地打斷他說,藥丸這東西我們是絕對不能碰的,誰要想搞這個誰現在就去搞,別說是我搞的。眾人都不吱聲地你看我、我看你。胡標說,水生,我不是說要搞這個,我隻是說他在搞,誰不知道搞這個是掉腦袋的事啊。胡東風拍一下他的腦袋說,誰讓你他媽的提這個,我是說搞賭場,你扯什麼藥丸。
我說沉吟說搞賭場我知道來錢快,但是風險也大,而且如果跟張華搶客源,等於我們斷了他的財路,隻怕他們要翻臉的。
胡東風把酒杯在桌上猛地一頓豪邁地說,怕他個球,他手下那幾個鳥人我們會怕他,再說了我們跟馬建剛關係多鐵,而且你還有一個同學叫李鳴的正在他那片當警察麼,找一機會就掃了他的場子,再說了,我們背後還有梅老大這棵樹,梅老大是什麼人?他們敢惹。
矮而壯實得如同一個酒壇的韓兵興奮地說,那我們豈不是紅黑道通吃?胡東風拿起一個雞腿塞在他口中,笑罵說,吃你媽的雞腿吧,那麼多屁話,罰下一次你去拘留所呆十天。
韓兵咬著雞腿嗡聲嗡氣地說,怎麼又是我,上次打架都是我進去的,才出來幾天啊。一群流氓一起哈哈大笑,嚇得服務員都躲到一邊去了。這一夜我喝高了,說是一起倒數新世紀的到來的,結果我暈暈乎乎地被他們送到一處酒店。夢裏似乎又跟趙媚在一起瘋狂地做愛,早上頭痛欲裂地醒來時,發現身邊果然睡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美豔女子。我嚇一跳坐起來,發現自己也是光身的。她笑著從容不迫地對我說,我叫葉秀,是胡哥喊我過來陪你的。
新世紀到來的一刹那,我竟然是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在床上度過的。我愣了片刻,便抱著她豐滿的身體開始瘋狂地發泄,當我再一次跌入穀底時,空虛與悲傷的情緒再一次將我淹沒。我的新年本不想這樣渡過的,但是我對此無能為力,就如同我對我兒時的夢想一樣無能為力,2000年的太陽透過紗窗照進房間,照著我們年輕而充滿生機的身體,但是我們都疲憊不堪,一起抽著煙看著在城市之間遊走的太陽默然無語。我們突然之間都很悲傷,這個新年的太陽還是昨天的那個,隻是我們卻已經不是昨天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