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時,雲纓的臉蛋連帶著脖頸都敷上了一層薄紅,砰砰直跳的心髒也仿佛在印證她的猜想。
粉紅黏糊的思緒宛如踩在軟綿綿的雲朵上,一溜煙就不知飄去哪了。
等裴忱邁入門檻時,遂見小姑娘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木呆呆模樣。
他的眉心輕蹙,喚道:“阿纓?”
話音未落,那微微渙散的雙眸方逐漸聚焦,雲纓怔愣地望著哥哥,緩緩回神後,目光像是被乍然燙到了一般,倏地移開視線,眼神飄忽不定。
她心尖一顫,紅著臉結結巴巴開口:“哥、哥哥,你去哪裏了?”
本欲問何故致使她如此模樣的裴忱,聞言後縈繞在舌尖的話語又繞了回去,旋即想起揚州時雲柬溫柔地仿佛要將人溺進去的目光。
他冷淡地垂下眼睫,在眼瞼上投出一片陰翳。
“遇見一個故人。”
他和掌櫃的說法相同,雲纓便乖乖點頭沒再多問,也未曾注意到他微微沉凝的目光。
結完賬從金銀齋出去後,一路上雲纓都有些魂不附體,甚至忘記牽著哥哥的袖袍,抑或是明白心意後突生羞赧,無法像從前那般隨意。
避免哥哥發覺異常,她強自集中精神,又買了些平日裏感興趣的東西。
一直到殘陽西斜,薄暮冥冥,二人方才準備回寨。
回程的路邊經過一個繡坊,雲纓的目光忍不住一瞥再瞥,心中遲疑不決,麵帶躊躇之色,眼見就要錯過,她壓下心底那些紛雜的心思,盡可能坦蕩地望著男人,“哥哥,我能不能去繡坊看看?”
她的語調綿軟,似乎隻是對那裏充滿好奇。
裴忱自然不會有異議,由著她去了。
進入繡坊,她也不敢叫哥哥多等,稍稍觀摩了一下繡娘靈巧的繡工,方詢問她們這裏能否買些綢布。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雲纓便隨著其中一名婦人走到歸置齊整的綢布麵前,視線掃過花攢錦簇般的各色綢布,腦海中卻是回想起今日哥哥的長衫。
目光隨之捕捉到一匹竹青色綢布,雲纓眼眸微亮,快速與婦人敲定好價格,便讓她們明日送到長明寨。
縣城隸屬於徐州,這裏的百姓大多受過長明寨的照拂,知曉他們並非是什麼窮凶極惡的山匪。
繡娘自是點頭答應,隻是看著雲纓的目光微帶詫異,似是沒想到寨裏還有這麼一個仙姿玉色的嬌娘子。
雲纓想到等在外麵的哥哥,也沒注意繡娘的目光,很快告別離開。
先前買的東西亦是明日送到,綢布同其他混在一塊,想必哥哥也不會注意。
其實刺繡需要的一應物品,戚大娘那裏都有,但既是給哥哥的,她便想要自己準備。
等做好了香囊,還需上好的香料,今日是來不及了,等之後再尋機會。
做好打算,雲纓莞起唇抬眸,一眼就看見那長身鶴立、神色淡漠的男人。
街邊的路人遠遠望見這疏淡清寂的男子,雖不識得他的身份,卻都自發繞行而過,生怕驚擾了仙人似的。
夜風鼓動他的長衫,衣袂翩躚而起,殘陽的斜暉淡淡灑進那雙深黑的眼眸,仿佛斷情絕欲蕭然塵外的神祇,亦融進了一絲溫暖的人氣。
他的視線同樣緊緊落在繡坊門口,在觸及那道嬌豔窈窕的身影時,眸光頓如霜雪消融,薄霧氤氳。
這副模樣,莫名像極了……望妻石?
雲纓被腦海中突兀冒出的想法羞得雙頰泛紅,心尖卻像塗了蜜似的甜絲絲軟成一片。
她跑到哥哥身邊一頭撲進他懷中,雙手環住勁瘦的腰,臉頰貼在結實的胸膛上,彎著唇角竊喜。
“哥哥,我們回家吧。”她說。
“好,回家。”
……
翌日清晨,雲纓心裏裝著事,依舊早早起身了。
昨夜回寨裏後,哥哥還要處理餘下的事務,兩人便各自分開了。
雲纓望著銅鏡裏的自己,實則在默默思忖著要在香囊上繡點什麼,她的刺繡其實算不得好,太複雜的約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