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空間的破碎已經等同於為自己的生命畫上了句號,但是腦中朦朧的光讓她不斷掙紮。早就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了,但是不知是莫名對生的強烈渴望,還是有什麼東西拉了自己一把,意識出現了強烈的反彈。觸覺最先恢複,但那種軟綿而又朦朧的觸感讓她沒有任何的安全感,然後是聽覺,摩擦,尖叫,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嘴巴裏好像街著什麼奇怪的東西,臉上濕潤又粘稠的感覺越來越清晰,瞳孔逐漸聚焦。
啊咧?
自己還活著。
突然有那麼一種精神和肉體鏈接的感覺,肉體的疲憊和疼痛就像大開水閘猛地灌進腦中,對立看到了自己被染紅的雙手,聽到了膝蓋和大地“咚”地親密接觸的聲音,感覺有人從背後抱緊了自己。
對立醒了。她緩緩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床鋪,看來它的主人早就起來了。對立從皺了吧唧的被子裏拔出自己的頭發,捋了捋,長長的抒了一口氣。
“早上好。”
“唔。”
另外一個房間傳來了織布機的聲音,而早餐早就擺放在餐桌上了。
“都說了讓我做了。”
“你早上又起不來,我就順便給做了唄。”
織布機的聲音頓了頓,又繼續作響。
“走吧,我吃完了。”
“吃那麼快?我又不急。”
“啊對對對對。”對立把碗筷往水槽裏一扔,朝著有織布聲的房間走去。
拉開門的那一瞬息,對立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碎裂的天空散發著嚇人的紫光,被攔腰折斷的樓宇數不勝數,血水與沙塵一層又一層地耷拉在破碎的大地上——簡直就是地獄般的景象。
更加詭異的是停滯的時間,唯有汽車行駛劃出的風聲才能讓對立意識到這是現實。
“對立開慢一點啊!”少女那一身振袖把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但對立卻隻穿著一件襯衫。
“你什麼貴物啊真的是。”
刀子嘴豆腐心,對立慢慢地減速了。
“啊,這樣還差不多。”少女嫣然一笑。
少女叫做群願,對對立來說她真是謎一樣的少女。她是立在這廢墟之上唯一的“美麗的事物”,雖然對立仍然摸不準自己對她是怎樣一種感情,但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就開始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哪怕對立奮力地抵抗,但最後礙於不想讓這個女人哭鼻子這個詭異的想法,一點一點地接受了群願……
但最最主要的肯定還是群願會做飯這個原因,不然能用什麼方法讓對立準時開飯的話對立肯定會選擇這個。
“再開一個小時有加油站,加完油繼續往東邊開就能看到海了。”群願盯著那根三小時的沙漏,準備把它倒過來。
“群願。”
“嗯?”
“……你的腳怎樣了?”
群願訕訕一笑。
“謝謝關心。”
……
對立不再言語,群願以前明明和她無話不談,但漸漸地這種奇妙的疏遠感就出現了。
越遠離那座城市,這個世界原本的樣貌就越逐漸地展現在對立眼前,開上平坦開闊的瀝青路,夕陽的顏色一點一點籠罩了大地。
“那就是‘太陽’嗎?”
“嗯。”
“真美啊。”
對立隻能草草瞟一眼,路上還有不少破碎的車輛和碎石,稍不注意可能又會翻車。
“要不幹脆開到海上算了,這樣就不用七扭八歪了。”群願提議。
“好主意,”對立眼睛一亮:“我準備一下。”
對立停下了車,屏息凝神,車子外的景物為之一邊,黑色的霧氣不知從何出現,逐漸凝結成了結界狀。曾幾何時,對立被這些殘片害得要死要活,但如今對立已經能完全地掌控它們,並為己所用。
這些黑色的殘片是構築世界的一部分,是一種奇異的能量,不同程度地嵌在物質,精神,空間及時間之中,但這些知識群願隻告訴了對立很少一部分,也隻教了對立如何從物質中剝離殘片。
黑色的殘片在空中升起,凝結,一條直達海攤的路就這樣鋪好了。
“真好啊,對立越來越熟練了。”
車子飛躍蜿蜒的盤山公路,平穩地來到了海邊。
橙紅色的光線打在對立的臉上,很柔和,很溫暖,整個人似乎都要開進太陽裏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