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曉鎖上天工坊的大門,還沒轉身,包中的手機就響了,不用看,蘇曉曉就知道是穆易之打來的。
“我今天公司有事,就不來接你了。”
“我知道了。”
“天冷了,你早點回家,別受涼。”
“我會的。”蘇曉曉的嘴角浮現了一彎笑意——穆易之永遠把她當生活弱智:“你也注意身體,早點休息。”
“好的,晚上有空我再和你聯絡。”
掛上電話,蘇曉曉才感到一陣涼氣襲來,陰沉沉的天空飄著細雨,在颯颯的秋風中密密地散落在路上、身上。蘇曉曉不禁打了個冷戰,她又習慣地深吸了口氣,挺直胸走進了風雨中。
回到家,蘇曉曉照舊先打開女兒的房門看一看,女兒最愛的長毛絨狗熊斜靠在牆邊,肯定是阿姨臨走前打掃完衛生後沒擺好,她走過去讓它端正地躺在女兒的枕頭上,女兒一直都喜歡這樣安排她的小狗熊。
來到廚房,蘇曉曉拿出微波爐餐具,放入一包快餐麵,加點水,打了一個雞蛋,切了一根火腿腸,用微波爐轉了三分鍾,然後調點榨菜,這就是她今天的晚餐了。穆易之看到了一定會緊鎖眉頭,用沉痛的眼光看著她,半天不說話,看得蘇曉曉渾身發毛,才低低地、略帶譴責地說一句:“你怎麼這樣對待自己?”。蘇曉曉隻有小心翼翼、唯唯諾諾地陪不是:“我錯了,我下次不這樣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曾經有一段時間,蘇曉曉非常喜歡下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菜或者點心給女兒吃,可是經常買洗煮切,會傷手,而現在蘇曉曉又是靠手藝吃飯的,隻能放下這個愛好,更何況女兒也不在身邊。阿姨今天放假,一個人吃飯真的沒意思,蘇曉曉隻要能裹腹就行了。
填飽肚子,蘇曉曉回到自己房間,在桌邊坐下來。桌上放著一個沒有做完的絲質仿真娃娃。一看五官就知道這是以穆易之為原型的。這個娟人就差衣服沒做好了,蘇曉曉拿起來,仔細端詳著,歎了口氣,又放了下來。下個月就是穆易之生日了,這就是她送給他的禮物。不要以為這個禮物拿不出手,這個禮物是多少人想要而得不到的。蘇曉曉出手的每個純手工仿真絲質娃娃,每個要耗時一個到兩個月,售價都要幾千元,有錢,蘇曉曉還不一定肯接這個活。可是,當蘇曉曉將這個禮物交給穆易之時,是否也該給他一個令他滿意的答複呢?
蘇曉曉泡了杯茉莉花茶,站在窗邊,望著窗外渾渾噩噩的天與地,隻在樹影間隙處透露點對麵樓房的燈光,遠遠地傳來幾聲汽車喇叭聲,讓這寂寞的世界更有無法揮去的愁悵。
蘇曉曉有點想念穆易之了。哪怕他們各做各的事,隻要同在一個房間,蘇曉曉都會有安全感,好象所有的事都有了底,一切都可以“不怕不怕”。
蘇曉曉認識穆易之還是兩年前的事。
蘇曉曉正在店裏忙著安排工作,新接了一筆大單,對方來頭不小,時間又緊,千萬不能出錯。蘇曉曉要確定所有具細,保證每一個環節都落實。手機就在這時響了。
“曉曉,我是天琪。你現在忙嗎?”
“很忙,你呢?”
“還好。再忙也要吃飯,我請你吃晚餐,順便有事請你幫忙。”
“好的,那就老地方見。”
蘇曉曉掛上電話,連忙把一些急需做的事交待給方濤,讓他先和各個廠家聯係貨源。
蘇曉曉很快來到悅心樓。
悅心樓下有一麵牆邊種滿了一排疏疏密密的竹子,地上鋪著大小不等的光滑亮潔的鵝卵石,夜晚又打上了翠綠的燈光,讓蘇曉曉和江天琪聯想到林黛玉的瀟湘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坐的是兩位石雕的正在下棋的道長。一位正對著棋盤拈須苦想,另一位則偷眼望著對方,眼中似有一絲得意。不管室內室外有多喧鬧,不管生活有多少煩惱,他們永遠就這樣不問世事,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
蘇曉曉和江天琪第一次來過後就將以後的約會定在這裏了。
江天琪是蘇曉曉永遠的朋友,蘇曉曉知道,不論自己在哪裏,江天琪的友誼就在哪裏,江天琪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永遠都不會出賣自己,正如蘇曉曉對江天琪一樣。
蘇曉曉在悅心樓看到江天琪時,她正和一位男士在交談,他就是穆易之。
穆易之那天穿著一件淺藍色的極普通的襯衫,一條深藏青的西褲,衣褲熨燙整齊,人顯得格外清爽利落。當蘇曉曉看到他時,他似乎不經意地將目光移向了蘇曉曉。蘇曉曉第一次接觸到穆易之的眼光,仿佛將一枚石子投進大海,沒有一絲波瀾,深不見底,但在平靜下又有著不為人知的波浪,蘇曉曉本能地想捕捉些什麼,卻又不知會感覺到什麼。就在這一瞬間,江天琪也看到了蘇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