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鷙腦海中隻有四個字總結現在的情況:早有預謀。
想必高濰為了這一刻,已經等候多時了。他早看見了放火的是江霓,料到她必定會折返,為了引她入局,故意縱容。
池鷙和白澤不約而同地護在江霓麵前。
“霓兒,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高濰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哥哥的死,和你父親的死,讓你心中有怨,你在怨恨我父親,是他做了這一切。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放火殺死父親和殺了高葦啊!他們都是你我的親人。”
池鷙對於他水到渠成的謊言,瞠目結舌。不禁想,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三言兩語就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不留一點破綻。
高宅所有的人都在麵前了,皆可作為人證。他們不知內情,隻知道火是江霓放的,高老爺死於那場火裏。再看江霓那渾身是血如同閻王羅刹的模樣,屋內的二少爺多半凶多吉少。
加上高濰恰到好處的煽風點火。恐怕沒人會相信江霓是無辜的。
“白澤,池鷙,不必保護我了,多謝。”她用血染的素指,將鬢間的頭發撥向耳後,保持著最後的優雅。
池鷙回頭道:“不是你做的,就不需要認!他們錯了!”
江霓平和道:“如果隻有你們二位,認為我是對的,有何用呢?孰是孰非,眾說紛紜,這是死局,我早就被困入其中,無法脫身了,所有的掙紮都是徒勞。”
她的話平靜得如同一汪死水,像早有預料,像早知道結局,總之,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希望。
池鷙有些激動了,“真相便是正義,我們總有辦法將真相擺在他們麵前,到時候……”
“池鷙,”白澤喚道,他冷靜到沒有太多情緒外露,“你不要太天真了。”
池鷙頓楞了,“什麼意思?”
高濰沒那麼多耐心聽他們探討哲理,對他而言,他們如同擱淺的魚,遲早任他宰割。
“霓兒,你懷著高家唯一的血脈。聽話,過來,隻要你乖乖地,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高老爺和高葦都死了,他又沒有生育的能力,傳宗接代還指望著江霓肚子裏的孩子。
池鷙蹙眉,腳往前一步,被白澤拽住手,往一邊拉。江霓邁著緩慢的步子向高濰走去。高濰脫下鬥篷,披在江霓身上,摟著她離去前,朝身邊的仆從使了個眼神。
“二位公子,請離開。”
幾個仆從不留情麵地下逐客令。
池鷙始終看著江霓離去的方向。待他們從熟悉的後門出去後,行了一段路,仆從並未離開。
池鷙好聲沒好氣道:“你可以走了,一直跟著我們作甚?”
那些仆從表麵客客氣氣地應和手卻伸到身後。一陣白色的反光後,幾把短刀朝他倆衝刺而來。
“完了完了!打不過!”池鷙瞳孔地震道。
白澤已經做好了防禦姿勢:躲在肉盾池鷙身後。
半刻鍾後。幾把短刀似流水般,嘩啦啦地掉在地上,刀上滴血未沾。
仆從們疊羅漢似的疊在一起,在地上七死八活,摧心剖肝,體驗了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奶奶的,”池鷙拍拍手上的灰,不屑道,“這麼弱,搞什麼正麵打擊?”
障礙清掃後,白澤才從池鷙身後探出頭來。
池鷙踢了其中一人一腳,“告訴你們的主人,沒個幾十年的功夫,不要來和我打,除非找死!”池鷙一腳踩在一個想要伸手去勾刀的人的手背上。
他的恐嚇很是奏效,地上的人連滾帶爬地逃離現場,連近在咫尺的佩刀都不敢拿走。
池鷙沒打盡興,道:“方才在高宅那些人,再多十倍都不是我的對手,為什麼不讓我直接打?”
白澤撫平袖口的褶皺,道:“光靠暴力能解決什麼問題?”
池鷙繞到他身後,手撐在他腦袋上,乘其不備揉搓幾下,道:“起碼能讓我舒坦些。”
感受著掌下的毛發順滑柔軟,池鷙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個動作,像是下意識的反應。
“別碰我頭!”白澤卯足了勁兒,狠拍他的手背。
池鷙一聲痛呼,捂著泛紅的手背,道:“碰一下至於嗎?”
白澤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愣了一下,再道:“抱歉……我隻是想起了池鷙。”
池鷙能很容易地分清白澤究竟是在喚他還是在說池大將軍。喚他的時候,名字不過是個代號,他如果不是頂著這張臉,其實可以叫小貓可以叫旺財。
而在說池大將軍時,他的語氣是飽含深意的。他現在的思想層次無法窺探。
池鷙並未介懷道:“池大將軍經常摸你頭?你是國主,他敢這麼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