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這裏據說是處決死刑犯的地界兒,人人到此無一不是快步離去,口裏還不住的啐幾口避諱著。後頭有塊兒影壁,雕著一鋪首銜環、獅首龍麵的椒圖神獸。按理說這應該是大宅門兒那銅環朱門後,震懾往來邪祟的,如今卻孤孤單單留在那兒。
據曾住在這附近的老人言說,此地從前的的確確是一大宅門兒,老爺是姓朱的,成日家點著那福壽膏吞雲吐霧,得虧是這朱家裏祖上積了德,給那鹹豐帝當了皇商,留了不少資本,才使這朱老爺供得起這玩意兒。
朱老爺不僅貪這福壽膏,更是沉迷聲色犬馬之地。南大街有處燕春院,為這城裏頭數一數二尋樂子的地方,據說那裏頭的姐兒,個頂個的風情萬種,有些還會鼓搗那些個洋玩意兒,能說幾句洋文,身上沒個幾百大洋,等閑是進不去的。
而這朱老爺可不一樣,他是這燕春院的大主顧,他去之前打發手底下的小廝知會聲兒,待他到了,茶酒煙膏,溫香軟玉,皆齊齊備著,萬歲爺都沒這排場。
朱老爺獨愛這院兒裏的茜桃,茜桃年歲不小,卻有著一身伺候人的本事,逛燕春院年久的爺們沒一個不豎大拇指的。但茜桃卻是個有主意的,規矩流程,安排的那是一個複雜。
饒是這矯情勁兒,更是讓那些個爺們公子眼饞,珠寶銀錢流水似的往院裏頭端,但往往一擲千金,也聽不見一聲響,有些個好事兒的沒少鬧,可茜桃是這院兒裏的紅姐兒,老鴇也是盡力護著——誰能跟錢過不去不是?
但這茜桃頭一回見著朱老爺,那些個規矩流程全拋腦後,往這朱老爺懷裏頭歪著便不出來了。你要說這朱老爺風流倜儻倒也罷了,見過朱老爺的人都不住搖頭,可憐他後院那幾位絕代美人兒。
朱老爺個子不高,枯瘦如柴,內裏早讓那福壽膏和女色掏了個淨,哪兒還跟“風流倜儻”這四個字沾邊兒的?茜桃卻視若無睹,將朱老爺視作情郎。
眾人私底下沒少閑話,多了都是說這茜桃瞧上朱老爺的萬貫家財,變著法兒的要從良入了朱家門。甚至更有些敗俗的閑漢傳些下流的“緋聞”,編排些有的沒的。
正當大家以為這茜桃不日便被朱老爺贖去做那大宅門兒的姨太太時,沒成想朱家無端起了一場大火是燒了兩天兩夜,朱家人上下七十九口,沒一個逃出來的。與此同時,燕春院兒裏好好睡著的茜桃,竟也跟著一道兒去了,朱家大火的第二日,丫鬟端著盆子催茜桃洗漱,進去一瞧,屍身早硬了。
這事兒沒還完,聽斂屍的人說,茜桃身上一道傷口也無,躺在那兒似睡著無二,他瞧著茜桃美貌無儔,暗想這紅姐兒生前多風光都是個屁,最後還不得是栽在自己手裏。邊想著,手底下已然將茜桃的衣裳解開,準備動那歪心思。提了油燈,正準備好好瞧瞧這美人兒妙在何處時,卻駭得癱在地上。
隻見茜桃肚腹鼓脹,似懷胎足月,上頭遍布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在油燈的微弱亮光底下還微微蠕動著。少傾,茜桃肚臍位置冒出一個尖兒,應是那肚子裏的東西要出來,。
等他緩過神兒來,隻聽細微“嗤——”的一聲兒,肚皮蠕動幾下,自肚臍眼兒鑽出來一隻長蟲,順著肚皮爬下來。斂屍的不自覺往後退,隻見那長蟲蜿蜒著爬到他跟前,揚起扁平的頭顱,吐著猩紅的信子,直勾勾地看著他。
斂屍的此時心裏頭把祖宗菩薩求了個遍,甚至求起茜桃來,罵著自己不是東西,再也不敢了雲雲。那長蟲依舊吐著信子瞧著,此時聽得義莊外頭一聲呼哨,長蟲俯下身子,爬了出去。待斂屍的睜開眼,哪裏還有那長蟲的影子。
打眼兒往茜桃身上一瞧,人好端端地躺在門板上,連衣裳都沒解開,更遑論那些個異狀。他揉揉眼睛,左右不敢再待著,忙提了油燈奔家去,蒙著被子抖了一夜。
接下來,燕春院的生意跟著一落千丈,沒多久便門庭冷落,一時風頭無兩的燕春院因著朱家和茜桃這兩件事,就此沒落。再說回朱家,大火之後城裏頭的官兒遣了雜兵將殘桓斷壁清了清,抬出些已然蜷縮成一團的殘骸,有些具已成灰,便無法對數兒。
雜兵頭子一瞧,隻肖清點這裏頭主家,其餘雜役長工、丫鬟仆婦,尋了個“具已成灰,無可收斂”的由頭應付差事。
此後,總有人看到朱家遺址上有人影走動,時不時地還冒兩聲怪叫,而那搬不走的影壁佇立在那兒,半夜裏讓月光一照,更讓人瘮得慌,久而久之,朱家這塊地,便成了荒地。再有那要殺頭的,也不往菜市口領,直接往這兒一送,血跡和著燒毀後的黑土,更顯得此地詭異,一到晚上,風裏便夾雜著些嗚咽,這附近的人陸續搬走,連打更的都不往這兒來。而時間不長,似乎來了一高人,這邪門兒的地方才消停下來。
再後來,趕上時局動蕩,唯物主義大旗下,再無人提這糟爛往事。新時代來臨,為了響應建設,市裏頭便出資在此挨著那影壁,建了個仿古街,想著做個城市特色出來,這一下,此地才逐漸熱鬧起來……
【作者題外話】:新手一枚,多多指教……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