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你別走,你等等我!”
漫天大雨落在江盡歡的身上,砸得她腦袋有些嗡嗡的,她拚了命的往前跑,想要追趕上前麵那人,可一張嘴說話,雨就打進嘴裏,把她的喊叫全吞了進去。
“阿雲,你不要走,別丟下我”
她伸手想要去抓,可連片衣角也抓不住,大雨蒙住了雙眼,害的江盡歡摔倒在地,手掌和膝蓋上都是火辣辣的感覺,也許這一跤摔得對,不然那人又怎舍得停下腳步。
“江盡歡。”
一身黑衣的少年蹲了下來,他眉眼薄涼,麵無表情地看著趴在地上的人,雨水順著他額前的碎發滴落在臉上,而後滑過眼角,掉落在江盡歡揚起的臉龐上。
他的聲音有些澀啞:“別再跟著我了,你有家了。”
“可是那裏沒有你啊。”江盡歡急急忙忙地扯住他的衣角,略帶著哭腔說道。
“有我沒我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給不了你什麼。”
少年自嘲地笑了聲,想要站起身卻發現被人死死地拽住了,他伸出手想要去扒開,奈何那人手都攥紅了也不肯鬆開半分,就是倔強地看著他。
一如當年兩人初見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倔強,非要跟著他,哪知一跟就是□□年。
爾後二人風餐露宿,專往破爛的寺廟裏鑽,吃的也是爛菜葉子,就這樣還要擔心被人搶被人打,實在談不上是什麼好日子。
雨下的愈發大了,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江盡歡還在心中小心翼翼竊喜著,或許阿雲會留下來的。
“江盡歡,我說了,別再跟著我!”
寒涼的初春夜晚,少年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決絕地割下那一片衣角。
江盡歡從來不覺得,原來人可以在下雨的時候哭得如此傷心。
她哽咽著搖頭,衣角抓不住,就要去拉他的手,卻被一次又一次地狠心甩開。
許是覺得煩了,少年站在大雨中一動不動,雙眼被雨打得有些濕潤,臉色發白,像是發泄般朝她怒吼了一句:“江盡歡,難道你要跟著我做一輩子的乞丐不成!”
“好啊。”她抬起頭,對上他那雙極黑的眸子,很輕很輕地答道。
做乞丐有何不好,不過就是睡得不舒服了點,吃的不好了點,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是沒做過乞丐。
江盡歡一直認為,她和阿雲之間,可以用相依為命四個字來概括,雖然她書念得不多,可這四個字她卻是記得牢牢的,她從學堂中偷聽夫子講過,這四個字的意思是誰也離不開誰。
遇上阿雲的那年,江盡歡才四歲,剛趕上天下大亂,明王舉兵討伐暴君梁王,梁王抵抗不住,便在民間四處抓捕壯丁去參軍,人人都知道,上了戰場,哪還有命活。
於是逃的逃,躲的躲,戰火紛飛,民不聊生。
也就是在這一年,江盡歡與家人走散,滿城的難民,小小一隻的她站在街上隻會茫然地看著,顯些被馬車衝撞,幸好被在一邊要飯的阿雲推開。
這一推,救了江盡歡的命,也給他換回了一個小尾巴。
那時,阿雲是阿雲,阿歡是阿歡,兩個不記得姓氏的小人牽起了對方的手,一牽就是九年。
如今這雙手卻將江盡歡狠狠推開,他頭也不回地朝前跑,好似這樣就能甩掉她這條小尾巴。
“阿雲!”
江盡歡喊的嗓子都要啞了,身後隱隱約約傳來大哥的喊聲,她的雙眼逐漸模糊,不知道是被雨打的,還是哭得太累了。
一路趕過來的江簡忙把倒在地上的小妹抱了起來,他低聲喊了幾句,懷裏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眉頭皺得極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