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竟然比李知恩那家夥還慘!(1 / 3)

熱門推薦:

書房還是那個書房。“寧靜致遠”還掛在書桌背後的正上方。四周堆滿了各種書畫。

唯一與上次進入書房不同的是,林明修的書桌上多裏一個大盒子。而之前擺在書桌上的筆掛被“嫌棄”的丟在了一旁。

林明修走到一個巨大的櫃子前。伸手拉開抽屜,然後從裏麵拿出了一張巨大的,長度差點和李知恩等高的宣紙。林哲詢見這足有五尺長宣紙要鋪開實在是有點麻煩,便主動走上去幫了林父一把。

剛一上手,林哲詢就感到這宣紙很輕柔。也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鋪設在這足足有兩米長的大桌上。而林明修剛剛還在客廳裏和自己的妻子談笑風生,可此時卻一本正經的模樣,小心觀察著宣紙的褶皺程度。

一邊又拿起一塊明顯用了很久,上麵雕刻了一朵木槿花的鎮紙壓在柔軟的宣紙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每一個可能造成褶皺的隱患排除。

這認真程度比起剛剛忽悠老婆的專注度還高啊。看起來林父和大部分男人一樣:女人?有電腦(書法)有趣?

呆在一旁無所事事的林哲詢也跟著研究了起來。他以前稍微研究過一點點書法,知道宣紙總共分為三種:生宣,熟宣和介於兩者之間的半熟宣。從剛剛自己觸碰這紙張的手感。

紙麵光滑、細膩、厚薄均勻、光滑中又有阻力。而且剛剛宣紙在背過光的時候,他明顯能看到很多絮狀物,也就是檀皮含量很高。而且這紙白但不刺眼,反光柔和。

林哲詢知道這是一種半熟宣,不過熟度也不算高。

雖然真的隻是懂一點點皮毛,但是他知道這絕對是好紙。

而林父林明修這個長年浸淫在書法之道上的人自然也很清楚,他隻是在確認紙張是否完好。而確認完成之後便轉過身去拿起自己的“武器”。此時他也終於有時間招呼自己兒子了:

“我在檢察廳幹了快三十年。這三十年裏我認識了不少的朋友,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不過我學到了一件事。就是每一個機構,每一個部門,每一個崗位都有自己的規則。無論明也好,暗也好。第一步是把他學會。不過很多人還沒有走到這一步就已經被淘汰了,知道為什麼嗎?”

林哲詢聽到自己的這位父親開始講起了大道理,而且一起手就是長達三十年的檢察廳曆史,他知道這是要和自己聊很多東西。連忙摒氣呼吸,仔細思尋著。

既然現在快走到眾叛親離,甚至快被身邊所有的人排擠,那麼林父這種能走到全韓國檢察廳權力排名前十的人物老狐狸必然有所領悟。

所以林哲詢根據對方的處境,和徐浚赫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嚐試著回答道:“是要注意,並且提防身邊的人?”

“不,一開始剛進入檢察廳怎麼可能是提防呢?”林明修轉過身來,聽到而自己的回答,搖頭笑著指正道:“是自以為是!你別忘了,韓國的檢察官,都是人海裏拚殺出來的。在以前司法考試沒改革之前,每年報名參加司法考試的人數在3萬到5萬左右不等。

經過兩次筆試,一次麵試。嚴格的篩選機製,百分之三的錄取率排除了所有想要蒙混過關的庸人。最後到錄取,每年通過司法研修院的畢業考成為檢察官也就區區100多人。這麼嚴格,並且通過率極低導致的結果就是,大家都不是笨蛋。”

林哲詢聽到這裏不由得點了點頭,確實如此。自己身體本身的主人就是這麼過來的。

他的腦子裏百分之80的記憶都是枯燥的書本和各種各樣的生僻試題。當然近兩年韓國司法考試大改,種種紙麵數據好看很多。不過成為檢察官的難度也和當年差距不大。

林明修見自己的兒子沒有異議,繼續說道:“所以這些‘精英’剛進入新的體製環境。很快就看到了很多程序的臃腫,繁瑣的申請流程,一些人的腐敗。所以就下意識的用自己最效率的,見效最快的辦法去處理。

然後,他們就會發現,他們錯了。他們發現自己被上層冷處理派到了邊緣的地廳支廳,一輩子進不了首爾這個權力中心。並且還被身邊的同事,甚至幫助他們的搜查官排斥。再然後他們黯然的離開檢察廳。

要知道檢察院每一年離職的人數在80人左右。這包括新入職幾年後無法適應的,也有年紀到了一定階段退休的。”

說完這些,林明修看了看林哲詢,卻發現自己的兒子變得臉色有點複雜。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的兒子好像入職一個月就觸犯了這一條紅線頭。有點無奈的轉身過去,打開精致的筆盒,一邊尋找著自己想要的筆,一邊繼續述說著自己的經驗:

“第二步,就是要在所有的一切裏找到一個線頭來。學會如何不去犯規,懂得如何在線球裏玩。這樣才能保住未來。”

林明修撫摸著筆盒裏精致的筆杆,歎息道:“你還嫩,沒任何職場經驗。雖然你在軍隊裏麵做出了一些讓很多人誇耀的成績。但是經過美國人的魔鬼軍事訓練,讓你的性格相比之前更加沉默了。

我本來想等你性格變得好點開朗一點之後再讓你離開研修院,然後再進入檢察廳的。結果現在你選擇了畢業,那麼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

檢察廳裏看起來需要檢察官的威嚴,但是做事也不能太直。太直就容易被人利用,和身邊的人格格不入。”

看到林哲詢的臉色越來越差,林明修感覺自己此時不易繼續刺激下去:

“你沒有直接去找徐浚赫,很好,至少你迷茫的時候沒有亂動。而且你也不是無腦的直接來找我。說明你思考了很多。找到了很多問題的關鍵才來找我的,是嗎?”

“差不多吧”林哲詢艱難的點了點頭,嚐試著結束這個讓他有點無語的話題:“您的感覺是,馬上首爾就要變天了?”

林父林明修知道林哲詢在轉移話題,倒也沒有戳穿,順著林哲詢的話頭說道:“你要知道,你和你媽媽不一樣。她雖然是我的妻子,但隻是半個局外人。很多時候得到的都不是第一手的消息。剛剛對她的話,很多時候都不是實話。不過,這也不是真的欺騙她。隻是為了讓她不要想得這麼多,給她過大的壓力”

說到這裏,林明修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的兒子:“但是對你,尤其是現在已經工作的你,我也沒什麼好保留的。

她們說的其實都是對的,你媽媽也確實感受到了很多正確的風聲。情況確實很不樂觀。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可能今年是我在檢察廳的最後一年了。所以你在東部地檢要當心。

韓相大和我還有青瓦台那位都是高麗大學的。而宋海恩,金光浚,李尚俊這三個都不是。我覺得是有人忌憚我們一幫人了。韓相大任期會持續到明年13年,而我去年去了大田,所以有人可能覺得會是我當檢察總長。

對我們產生忌憚的可能是同為保守派的那位樸女士。也可能是另外人想要插手進檢察廳。總之,現在一切的都做都可以看成是在為今年的大選做最後準備。

你現在已經入局了。一言一行必須謹慎妥當。我其實不想讓你今年畢業的,更不想你成為檢察官。

“因為你一變成檢察官,那麼他們就會不由自主的關注到你。”說到這裏,林明修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感覺自己之前和兒子缺少交流。但是也沒辦法,自己去了大田,而兒子也住在麻浦,不怎麼往家裏跑:“你還是今年就畢業了,還是選得檢察官畢業。去年的警檢改革已經鬧得怨氣很重了。今年大部分的檢察官似乎對手下的警察們怨聲載道的。我也不知道12年我們檢察廳會發生什麼大事。”

“您想怎麼幹?”

聽清林哲詢的問題,林明修有點莫名其妙的看向自己兒子,仿佛看到了一個大聰明。

“怎麼了?”林哲詢見對方的眼神有點怪,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全身。很正常,沒有什麼墨點,也沒有什麼髒東西。

“別摸了,沒東西。”見自己兒子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林明修無奈哂笑:“你一個小小實習檢察官,連案子都沒辦過一件。就想問我怎麼辦?”

也是哦,才進入檢察廳裏麵沒多久,連幾個部的具體職責都沒記清楚,就想問接下來林父林明修的布局,真的是茅廁裏嗑瓜子——虧自己開得了口。

林哲詢腦子轉了轉,想了想自己能問的:“那麼您和徐浚赫?”

話題又變回了徐浚赫。可是此刻林明修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樣子,彎腰打開書櫃,總抽屜裏拿出一塊碩大的黑色石頭。

林哲詢看到石頭一愣,還以為林父要大義滅請的滅口。可仔細定睛一看,卻是一塊體型相對龐大的墨硯。硯台雖然大,但是四周的裝飾倒是十分精致,左右兩側有著一些波紋似浪形的浮雕。最右側還有一條栩栩如生的回首巨蟒。

為何是巨蟒?因為是四爪,不是五爪的龍。

隻見林父將瑞海神獸歙硯台緩緩擺放在宣紙的另外一角上,充當另外一塊鎮紙的效果。

而林哲詢也不知道剛剛對方是否聽清自己的問題,嚐試繼續問道:“我想去找他,但是我一直不太願意去。一直到最近聽到了一點風聲。”

“風聲?”林明修果真一直在聽林哲詢說話。

“對,我的人告訴我,徐浚赫這個人最近的行蹤正常的不對勁。就是因為這種不對勁才讓我忍不住來找您了。而剛剛您和......母親的話讓我感受到了。我這件事情背後的人......”

林明修微微蹙眉,打斷了林哲詢的提問:“你的人是誰?”

“我在軍隊的老長官......李權一”林哲詢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將到李權一這段時間通過手機傳給他的消息:“他和我說,徐浚赫一開始幾天好像各種地方到處跑,夜店、酒吧、還有一些會所,高檔的餐廳。可是從一個多星期前開始,就又恢複成很正常的上下班。

這幾天甚至連早上晚上很準時的上下班,基本上沒有任何延誤。更讓人奇怪的是,以前還和加油站的店員還會有說有笑,但是現在這兩次一言不發的就塞了一張油卡。平靜的讓人覺得無事發生一樣。”

“能查清楚他最近會麵的人嗎?”

“李權一隻是首爾廣域搜查隊的刑事組組長。讓他一個警察調查檢察官的事,本身在韓國就是大忌諱。就是因為我們兩個的私人關係很好,才能讓他自己本人幫我跟蹤一下徐浚赫。但是因為是私人,單人的跟蹤,所以跟蹤效率不好。也沒有辦法得到一個檢察官的通話記錄。所以不知道他會麵的對象。”

林父低垂著眼簾,又拿起一旁的一碗極其純淨的清水將其倒入自己前方的碩大的瑞海神獸的歙硯台。

研墨需加清水,若水中混有雜質,則磨出來的墨就不純了。至於加水,最先不宜過多,以免將墨浸軟,或墨汁四濺,以逐漸加入為宜。

磨墨時要輕而慢,要保持墨的平正,要在硯上垂直地打圈兒,不要斜磨或直推。攜帶著墨香的氣味分子從歙硯台中魚躍而出,瞬間充斥在了整個書房。

“墨不要太濃了,如果濃了就加點清水。當然稀了就繼續磨墨條。”

林哲詢為難了,自己可不是專業的書童。還想扭頭去問林明修什麼階段是濃,什麼階段是稀。這和湘菜廚師招待外地來客差不多,鬼知道你要多少辣。

而林明修扔出一句話之後就轉過身去,繼續擺弄著裝飾精致的筆盒中的毛筆。

既然啥都不說,那就慢慢磨唄......

林父林明修在筆盒裏鼓搗了一會,抓起一支小葉紫檀的筆杆。然後轉身,將筆尖遼東公狼毫的筆放入“瑞海神獸”歙硯台滾動一圈。柔軟的毫毛在頂尖的墨的滋潤下顯得無比興奮,仿佛張開了每一個空隙吸取香甜的墨汁。

林哲詢雖然不懂毛筆,但是也看得出這是一支很好的筆。看向一旁的筆盒,一支又一隻筆杆牛角、紅木、湘妃竹、釉裏紅、玳瑁。一支支精致滑潤,甚至還有幾隻棗核型筆頭的毛筆也讓人眼前一亮。

總數數量很多,有幾十支。

而旁邊還有一盒明顯是已經用費了的筆,數量還不小。

這說明身邊的這一位真的很喜歡練書法。有一說一,牆上裱起來的這些字也真的很不錯。對於一個韓國人來說絕對是書法家級別的。甚至放到華夏國內去可能也能受到一些臨池大家的誇讚。

這對於筆的主人來說沒什麼好在乎的,此時林明修終於開口了:“徐浚赫這個人是在6年前成為的檢察官。那時候他26歲。在當時檢察廳裏麵也是很優秀的存在。當然比他還年輕幾歲的你也不要驕傲。檢察廳雖然看年紀和資曆,但是如果站對了位置一飛衝天。

當年徐浚赫他進入的第一家檢察廳是在東部地檢。我當時剛好是東部地檢的檢察次長。他的履曆除了是你的高中學長之外,也沒什麼特殊的。”

“哦,他的家境不怎麼好,是一所很普通的大學畢業的。學習的專業也不是法學院。也剛好那幾年司法考試還沒有改革,任何學曆都能報名參加考試。倒也算是不錯,他考了3次就過了,然後在司法研修院學習了2年後,就以不錯的成績來東部地檢了。”

說到這裏,林父笑了笑,將狼毫筆從歙硯台中拿出,握著小葉紫檀筆杆,在宣紙上開始做功。

“如果按照現在的要求,必須要求和你一樣法學院畢業的學生才能報考司法考試。那麼徐浚赫這輩子都別想參加法律職業。畢竟任何一家法學院的學費都需要1億多韓元的學費。現在的製度啊,隻允許有錢人家庭改變階級了,窮人連學法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邊說著,林明修筆走龍蛇,在宣紙的右側上書寫下一個扁平的“君”字。

林哲詢一愣,以為是林父馬失前蹄,沒有掌握好字體的形狀。可隻見林父手中的毫筆依舊揮舞,在“君”下緊湊地連著一個“羊”。

他這才有點恍然大悟。

“羣”和“群”兩字意思相同,是同字異形體,有著不同的寫法而已。如今現代的華夏倒也不怎麼用這上君下羊的形態。

但是書法裏一般還是用“羣”樣寫法。

完成了第一個字,林明修也沒有繼續沾墨,而是繼續提筆書寫第二個字,嘴上繼續回憶著當年往事:“前年他被調到了中央地檢,我當時也在中央地檢當次長。那時候我就和他有了一點聯係。他的能力不錯,但是你也知道,檢察廳的聰明人也很多。再聰明的人在檢察廳也會被埋沒。我看他身份清白的倒也稍微關照過他。畢竟這家夥和我小時候的家庭挺像。所以我對他偶爾也有了一點親近吧。”

聽到這裏,林哲詢點了點頭,自己這位父親是普通的家庭出身,在80年代韓國軍政府時期,一次就通過了司法考試。進入檢察廳的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二十五歲左右,通過了全國的第23次律師考試。和現在的韓相大檢察總長是同期。也是這個時候兩個人關係就很親近。畢竟又是高麗大學的同學,也是同期通過的律師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