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采蓮(1 / 2)

如何形容這無邊炎夏?

帶著晨露的風,花兒粉兒的香味早已散入濕潤的氣息裏。朝霞紅得如同塘邊每年如約的蜻蜓,將是個豔陽高照的夏日無疑了。

若耶溪邊早稀稀拉拉站了些女郎。小鶯兒已將手袖挽得高高得,爽朗笑著:“司大姐,怎麼才來?”一陣笑:“郎君在家,不好出門呢?”

司隨苦笑著罵了兩聲,無奈地背過身去,緊了緊袖子。

兩人一舟,晨光熹微的時候,采蓮女行舟沒入荷蕩中。

“司大姐你總是采得最快。”小鶯兒劃著槳,看著船尾堆起成堆的粉色花苞,看著在陽光中滿臉汗珠的笑盈盈的司隨。“看來奎大娘沒選錯,幸好把你招進來了……不過我是真不懂……”小鶯兒看了看她,不好繼續說。

司隨背對著陽光伸了個懶腰,也並不想笑,但是終究還是笑著。若耶溪上采蓮女年年夏日成隊,所要的需得是二十以下未嫁的美麗農家女。若耶溪蓮花勝景美名遠揚,而花間少女的身姿、歌聲笑語,卻是更為人所稱頌的江南一絕。為這群貧家女徒留一個雲英未嫁的身份,卻是給了多少人心底隱隱萌動的幻夢。

奎大娘初時並不許破這個例。但是司隨言語懇切、聲淚俱下,哭得雙目盈盈發亮猶如溪中漣漪一般,真個是我見猶憐;且如同司隨所說的,她手腳極便利,別人做一日的功夫,她半日邊做完了。采蓮可賞,而蓮花始終是要日日供城中貴胄的,采蓮女不可僅是樣子貨。

奎大娘初時見她起早貪黑做個沒完也是很驚訝:“司大姐,你就連夜飯也不用侍奉丈夫公婆?”司隨不諱言:“我家官人常年在外,家裏窮,公婆讓我出來多少掙一點,總比在家望天打卦強。”整個采蓮隊伍便都知道這樣一個人物:家徒四壁、公婆攆了出來做工的活寡婦。

司隨笑,終是開腔:“我出來做事,這不是更加好麼。“粉唇乍開,那是如何軟懶懶的聲腔?水中青荇自款款。小鶯兒饒是女兒,心神抖了一抖。

小鶯兒將小船劃到荷葉深處,撥了個青翠的蓮蓬頭吃了起來。“我是說,司大姐你這樣好,我是看不明白的,怎麼公婆還不喜歡你呢?“

“做媳婦的,總是很難如意的。”司隨將手伸到暖暖的水裏。

司隨躺了下去。碧青青的蓮葉接住了陽光,水中的魚想要見一見天日,還要去到遠處開闊的江心去。而司隨不能;但是采蓮的時候,她可以。

“怎麼?“蓮葉深處傳來笑聲。”司娘子,好個小娘子,我可是聽人講,你跑出來可是因為在家裏會挨打呀?也是,嫁了人兩年了蛋都下不了一隻呢。“

若耶溪上女是江南一絕,若說在溪上采蓮不算半個出賣色相的活計,任是誰也不信的。拋頭露麵還要假裝個未婚身份,眼刀子、碎嘴子從整個夏天的開始就沒有停止過。

司隨坐起來,搖起櫓往外去。

“哎人家老公不在身邊,生個什麼?偷野漢子不成?“另一個采蓮女笑道。

“不難啊,多少人盯著咱們?“

小鶯兒也來氣:“大姐,她們好難聽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