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回到花家,想著該怎麼說服花父搬走,她空口無憑,很難會說動花家做出那麼重大的決定。
再者雨花村依山傍水,村莊附近綿亙著一條條耕地,田地裏莊稼長勢喜人,家家戶戶炊煙嫋嫋,雞鴨鵝禽叫聲清亮,一片安居樂業的景象
想著想著,她突然覺得自己陷入了誤區。
她看了大量的邸報和信件,才知道局勢如此危急,哪怕是前幾天她在方府裏,也不過是時刻保持危機感罷了。
方府的事情一定程度上警示了滎中縣,但普通百姓在信息掌握上天然就出現了斷層,所以葉家撤離得如此迅速和果斷,花家隻是撤出了縣城。
方縣令為滎中縣爭取苟延殘喘的機會,這種選擇一定程度上蒙蔽了普通百姓對戰事危急程度的判斷。
自其身死,滎中縣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前路渺茫。
程素判斷的沒錯,滎中縣並其他幾縣的慘案震驚了允州官場,但這都抵不過王忠合的背叛讓敬王震怒。
王忠合在允州籌劃多年,不止做了一點準備,此次允州尚未出兵,已自亂陣腳。
滎中縣作為允州糧倉,輕忽不得,新任縣令星夜啟程,已經在前往的路上。
花盛正在清掃院落,許久未歸家,老宅子裏多處破敗。
虎頭拿出珍藏的草編小物與方源分享,方源稀奇地瞧著。
“他爹,快幫我把這個搬進屋。”花婆子喊道,花父自用過早飯,便在院中踱步,眉頭緊鎖。
程素剛走進院子,方源眼睛一亮,小跑過來,“姑姑。”
程素揉揉他的腦袋,然後迎上花父,“伯父,我有一事相商,不知可否移步?”
花父點點頭,引她到正屋。
“伯父可知前日知府大人的親信來到方府?”程素開門見山道。
這件事並不嚴密,官府差役大開城門清理了一批流民,一隊人馬自城外來,直奔方府而去。花父雖不關心,但也略知一二,他心思百轉,不知程素提這個是何意。
“伯父又是否知曉使者來此有何要事?”
花父不知,卻高看了程素一眼,“素娘,這等機密之事”
程素笑道,“伯父,素娘雖在後廚,可總有風聲傳出來。”接著道,“使者所來,是為了籌備軍資。諸位大人相談甚歡,想必已經商定下來。這原本對滎中縣來說是一件好事,如今卻成了催命的斬刀。”
花父聽到這裏,眼中精光一閃,示意程素繼續說下去。
“方大人煞費苦心為滎中百姓籌謀,以軍資抵消兵、役。但如今方府被滅,知府大人的親信盡數折損,姑且不談軍資之事有何變動,單單是這數十名親信的性命,又該怎麼算?”
程素語氣嚴肅而沉重,又巧妙地遮掩了使者的身份,花父沒有消息渠道,根本無從求證。
軍資一事,花父略一想就知道程素所言不假,並且他想得更深,方縣令為滎中氏族所信服,籌備軍資對他來說,雖有些棘手卻並不難。但若換個新縣令來,事情就未必那麼順利了。
很有可能的是,取消以資抵役!
甚至滎中氏族會樂見其成,他們自有一番法子躲掉兵、役,但普通百姓卻無處可逃。
花父想到自家兒子,又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在被征的範圍內,差點揪斷一根胡子。
先皇在世時,河清海晏,國富兵強,但現在被征調、的兵、役,僅僅是為了諸王的一己私欲,大是大非麵前,花父如何也不想將利刃指向和自己同樣身份的大齊子民。
更何況戰場九死一生,家裏隻剩下孤兒弱母,豈不是任人欺淩!
若程素所說的情況不會出現?
不,他不想賭這樣的可能。
強如方府亦在滔天火焰中湮滅,化作一片廢墟焦土,普通百姓哪裏有抗拒命運的力量,唯有如螻蟻般苟圖於世。
花父匆匆謝過程素,囑咐花盛把從城中運回的行李再次整理好,便抬腳出門去。
程素看到花父的臉色急轉變化,知曉自己的目的已達成,隻要他想明白,就知道雨花村並非久居之地。
花父先去找了自家的三弟,花全聽了大哥所說,頓時六神無主。
“大哥,咱滎中縣多少年沒打過仗了,這”花全和妻子焦急的望著。
“三弟,三弟妹,我也怕是萬一,這種事我們賭不起,你家大河、石頭,還有東子,要是有個萬一,我該怎麼跟二弟二弟妹交代啊。”
“大哥,你說咋辦,咱就咋辦!”花全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