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憶(1 / 1)

祁言轉過頭,指了指遠處已經亮起了燈的摩天輪,「陪我去坐那個,好嗎?」

那一刻,我想祁言是真的很懂,他太知道怎樣能讓我愧疚,又怎樣趁著我愧疚的時候提出讓我沒辦法拒絕的邀請。

摩天輪處多的是手挽著手的情侶,我跟祁言一男一女走在一起,也自然被認為是一對。

工作人員臉上掛著微笑,在我們上去時往祁言手裏遞了支玫瑰,「先生,記得在最高處送給您的女朋友哦。」

祁言看了看那朵花,沒有反駁。

摩天輪緩緩升起,遊樂園的全貌在我們視線中逐漸清晰起來。

我突然開口問他:你是真的從來沒有玩過嗎?

祁言一直保持著側頭看著身旁兩扇透明玻璃的模樣,低聲回了句「嗯」。

我又問:「那你小時候都是怎麼過來的?」

「讀書、學習。」

「啊——」我拉長了語調,又向下拽。

誰知道祁言卻笑了,他說:「不要用這種憐憫的語氣好嗎,我學擊劍學馬術,在你上初中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各大時裝秀的受邀人了。」

臉上掛起的可憐表情來不及收回,我有些憤憤地看了這個男人一眼。

直到他反問道:「那你呢,你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我思忖了一下,道:「玩啊,就是玩。」

「我爸媽又不管我,下河捉蝦上樹掏鳥蛋的事我都幹過。」

祁言終於把頭扭了過來,鄭重其事地喊了我的名字,說:「連未之,這是你第一次跟我提起你的父母、你的過去。」

我呆了呆,訕訕地摸了摸鼻尖,這有什麼好提起的。

「可是我很想知道啊。」他的雙手手肘支著大腿,突然湊近我說,「想知道那些我不曾出現的日子裏,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你。」

我對這樣突然拉近的距離感到不適,近到似乎都能感受到祁言的鼻息。

我感覺腦子是混沌的,一混沌起來我說話都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我說:「就是、就是從小吵過架動過手,踹過別人椅子也掀過別人課桌。」

祁言抱著手,「那一定都是別人的錯。」

我抬眼看著這個已經靠回自己座位的男人,領口微開,夜幕的籠罩似乎將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黑夜裏,仿佛是從哪本童話書裏跑出來的王子,卻應該是惡魔的孩子。

這樣的人,怎麼能開口卻是充滿安慰跟偏袒的話語呢?

我飄忽著眼神,繼續道:「其實也還好吧,到了高中我就不這樣了。」

祁言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是因為遇見了林子標他們嗎?」

他提了林子標,卻不隻提了林子標,他還說了他們。

我愣住了。

即使之前我就有預感也許祁言已經猜到了一二,卻也沒有麵對麵地和他正式談起過這段往事,以及塵封在往事裏的、當年的他們。

摩天輪已經升的很高了,能夠俯瞰到地麵亮起的燈盞,仿佛一顆顆星星點點。

祁言看著我,就隻是看著我,良久,他伸出了自己的食指,指向向了自己。

「如果我長得不像他,我們的故事,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他在問,問的卻是我沒有辦法回答的問題。

我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直到身子都坐得有些僵硬了。

祁言卻像是突然被轉動了轉軸的玩具,突破了靜寂的畫麵,他笑了笑,說:「我不問了。」

而後,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慢慢伸向我。我看見那朵紅色的玫瑰在夜幕裏沉睡,祁言望向窗外,小聲說道:「到最高點了。」

我也扭頭向窗外望去,像是約定好了那般,外邊傳來巨響,隨後一朵朵煙花綻放在夜空之中。

在那些巨響中,我似乎聽到了祁言用更小的聲音說了一句:

「我愛你。」

因為我愛你,所以不論對錯我都偏袒你;因為我愛你,所以即便知道了答案也要假裝不知道。

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