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子髓的熱情要求下,江千裏住進了貴族宿舍,和沈子瞳兩個人住。
這起初對江千裏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
江千裏本來對畫畫毫無興趣,卻不得不裝作很有興趣,還要成天麵對沈子瞳不停習畫,學校生活堪稱地獄。而逐漸她發現畫畫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大概物極必反,在她畫三視圖到幾乎反胃的程度時,忽又絕處逢生,察覺出靜物的美來。
江千裏對繪畫的熱情正在升溫,然而身為師傅的沈子瞳對教授繪畫的熱情卻日漸冷卻。她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強迫江千裏畫畫,更多時候,她捧著腦袋叼著筆對著作業本冥思苦想。
高中課業逐漸加重,而江千裏很快就覺察出,憑借特長與家勢進入深藍私立的沈子瞳極不擅長學習文化課,甚至,和徐安安一樣都是數學白癡。
在殘酷的事實麵前,沈子瞳的實現自我價值的願望不得不擱置在一邊。她不是那麼熱愛做習題的人,但是每天都上交空白的作業本她也過意不去,
於是冥思苦想,卸依舊空白一片。江千裏看不下去了,沒過幾天,二人便達成默契,沈子瞳教江千裏畫畫,江千裏幫沈子瞳寫作業。
沈子瞳不是徐安安,她比徐安安更懶一些,當江千裏提出要教她作業時,她將作業本瀟灑一拋,說懶得學,不如你直接把答案寫上去吧。
有時候,在台燈下奮筆疾書的江千裏真的很困惑,她不太清楚自己到深藍私立的最初目的。就是來為沈子瞳抄作業的嗎?顯然不是。那是來學畫畫的?也不是。
見到徐安安同父異母的妹妹出乎意料地容易,然而在那之後……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了。
那麼,還有找機會去見沈清流的必要嗎?
看向一邊的沈子瞳,她正塞著耳機,一邊哼哼一邊塗鴉。她喜歡在畫畫時紮方巾在頭上,輕輕搖擺垂肩的長發,像隻滿肚子壞水的小妖精,又像充滿未知誘惑的吉卜賽女郎。江千裏不得不承認,徐安安經曆中的血與痛,完全無法和麵前這個活潑可愛的姑娘聯係在一起,這讓她迷失。
“子瞳,我可以問問你的家人嗎?”
江千裏為了不給小姨一家帶去太多麻煩,通常周末都在學校裏度過。與她相反,沈子瞳的每一個周末都不在學校,不過似乎她也極少回家,很多時候,是與和她出身相仿的豪門名媛們外出遊玩,或者,是和蕭夜望外出約會。
哪怕沈子瞳的考試成績糟糕到慘不忍睹的地步,隻要她想出去玩,不到周末也可以隨心所欲地夜不歸宿,仿佛她的家長一點不關心她的學業。這讓江千裏有種錯覺,沈子瞳與她的父母並不親昵。
“我的家人?”聽聞這個問題,沈子瞳警一眼江千裏,目光裏湧出絲絲戒備,“你是在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生出我這樣的怪胎是嗎?”
“唔!”江千裏被噎住。不過多虧這樣的怪胎,她才有幸目睹到上流人士生活的一角。寬敞華麗的二人寢室江千裏住得非常愜意,書櫃衣架樣式美好到讓人想哭,現在天氣轉冷,地毯和空調的存在將她對故鄉的想念減至最低。
“我母親是個女強人,應酬很多,在家的日子很少。相比之下,我爸就空閑很多,他不必像普通男人那樣為了養活家人而日夜操勞。”沈子瞳倒是
意外地坦誠。她停下筆,雙手托腮,暗暗出神。
話題十分迅速地轉至沈子瞳的父親,讓江千裏始料未及。
徐安安的父親,沈清流。
那個人,在江千裏的印象中,卑劣到極致。
他無能,他軟弱,他毫無責任心,欺騙女友,拋棄親骨肉。徐薇不知去向,而徐安安,孤獨地死在瑪德琳。徐安安瘦弱而堅強,命運僅施舍給他一個童年,卻讓他活在罪惡與贖罪中。
想到這一切,當初非考上深藍私立不可的執念便席卷而來。
院長說,沈清流是個擁有天使容顏的男子,魂靈中卻進駐著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