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鬼話連篇 毀人不倦
傅庭玉忍不住扭頭看著他,蔣獨立粲然一笑,莫名有一派寧靜淡泊,明明是少年人的年紀,卻無端生出一股久經沙場資曆老道中年人的成熟感,他坐的隨意,目視前方,聲音又磁又酥,跟他對視一份鍾都讓人無法招架。
傅庭玉把頭扭回來,悄無聲息的喘幾口大氣。
浮光掠影的想一想,他們之間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相識六年,分開五年,即便回老家上學的時候斷斷續續回來過幾次,可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能單獨相處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
嚴格意義上說起來,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他是她弟弟領回家的朋友,隻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傅思文興高采烈的把他剛認識的新朋友領到她麵前,開心的介紹道:“二姐,這是我的朋友,蔣獨立,他家剛剛搬來。”
傅庭玉抬頭,忽然眼前一亮,隻一個眼神,便奪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驚豔了她整個夏天,覺得這真是個天仙一樣的人兒啊。
可惜帥不過三秒,原形畢露,一天後,蔣獨立給她造的幻象便無情的破滅了,碎了一地,蔣獨立白白浪費一張好看的皮囊,什麼奇葩的事情都幹的出來,爬樹掏螞蟻洞翻牆頭,領頭幹壞事的總有他一個……隻有想不到的,沒有他幹不出來的,傅庭玉規規矩矩過了十三年平靜的生活被他的到來毀的翻天覆地。
每天放學,傅思文把蔣獨立兄弟倆領到家裏玩,傅庭玉性格乖張孤僻,學習的時候又極其討厭被人打擾,蔣獨立偏偏愛笑,笑的最大聲,她隻好捂著耳朵,警告他不要再來她家打擾她學習了,他充耳不聞,照來不誤。
後來,他來的次數多了,二人便算認識了。
這一認識,傅庭玉有些悔不當初,叫苦不迭,兩人的性格就好像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水一樣,永遠無法融合,南轅北轍,背道而馳,離題千裏,蔣獨立像火焰一樣熱情,傅庭玉像冰塊一樣寒冷,這樣的兩個人見麵的場景那才叫一個驚心動魄,就像火星撞地球,火花四濺,火樹銀花,五光十色,慘烈無比,血流成河。
光是想想就頭疼不已。
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好在後來不吵了,不是因為相互磨合了,而是因為長大了。
這是自打她從老家回來後第二次見麵,盡管上次見麵是在她回來的那天晚上,她還是覺得過了好久。
因為要回老家求學,她不得不離開自己生活十四年的地方,這一別就是五年,楊過跟小龍女十六年後還能相見,他們卻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她求學的地方在一座偏遠的小縣城,學習格外嚴苛,她住的私立學校又是軍事化管理模式,高中就更為嚴格,學校是能不放假就不放假,所以她整個高中期間隻回來過一次。
心心念念的高考終於結束了,突然放鬆下來,傅庭玉一時間無法適應,整天活在膽戰心驚中,覺得自己還有好多作業沒有寫完,有時會從夢中驚醒,夢見下課鈴響了,試卷沒有做完,驚出一身冷汗,想想一根發條上緊了三年,突然把它鬆開,渾身震顫,傅庭玉不上學的日子整天盯著牆上的時鍾發呆,發神經的想這個時候該上第二節課了,差點弄出心病,聽到院子裏的犬吠忍不住心砰砰亂跳。
就在這個時候,和蔣獨立不期而遇。
這是她回來的第一天晚上,一家四口坐在電視機前吃晚飯,門外一陣犬類呼哧呼哧粗喘的聲音,傅庭玉衝門外喊道:“豆豆,怎麼啦?”
豆豆是她打小養的狗,她小時候沒有玩伴,感覺孤單,一年冬天,她哀求了父親好久,想養一條小狗,豆豆剛滿月就被父親抱了回來,它是一條雜種卷毛狗,皮毛雪白,圓圓滾滾的像一團雪球,兩個黑眼圈,跟大熊貓有一拚,初來乍到,有點認生,它一頭紮進牆邊堆的積雪裏,把傅庭玉逗的哈哈大笑。
本以為卷毛獅子狗應該瘦瘦小小,長不大,可是豆豆悠閑自得,心寬體胖,一下子長到三十多斤,體型不長,隻長體重,抱起來像個沉甸甸的鐵球,傅庭玉細胳膊細腿抱不動了。
正在她好奇這麼晚了,來者何人的時候,木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習習的涼風裹挾著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下一刻,蔣獨立推門而入,由於房屋老舊,沒有翻修過,門框有些低矮,像傅庭玉這種身高經過門框沒有多大阻礙,可是對於一個一米八五的大個子而言稍不注意腦門就磕到門框上,蔣獨立似乎來習慣了,頗有經驗,雙手愜意的插在褲兜裏,微微彎腰,從低矮的門框邁進來,沒有磕到腦門,他目光隨意掃了一圈,找個地方坐好,跟他們一起看電視,隨意的好像在自己家一樣,一派坦然自若。
傅思文歡喜道:“你來了。”
蔣獨立點頭道:“嗯。”
傅庭玉握著筷子,嘴裏的飯突然就不香了,躲無可躲,雖然很想見他,可不是這個時候,她還沒準備好見麵,幾年未見,頭一次見麵她希望能夠隆重且記憶深刻,今天剛到家,坐了十七個小時的長途客車,疲憊不堪,風塵仆仆,甚至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打理,灰頭土臉,隻覺無地自容,低著頭,一隻手擋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