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就要大功告成了,接下來就是帶著師父和傅江明回家,然後多一個千骨王的家人。
但是,木頭一樣的千骨王,竟然在這時候拋出一道要命題。
“不過,你說的家人……你外婆是不是你的家人?”他這樣問道。
我還沒意識到他話語裏無知中卻夾帶的深意,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啊。”
“那你愛她嗎?”他又問。
“愛。”我答。
他瞬間就沉了臉,“那我不要做你的家人了,你愛的不止我一個。”
一時間,我僵在了原地。
他雖然什麼都不懂,但卻從簡單的關係中搞清楚了很複雜的家人愛的特征。
“話也不能這麼說,一旦成為家人,是不分彼此、不分輕重的……”我還在試圖引誘他。
他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要。”
然後一步從棺材蓋子上跳了下去,消失在幽暗的地下曲道中。
千骨王這一走,就好久好久沒有回來了。
這裏暗無天日,我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所以說不上來到底是兩天三天還是四天。
門口會定時放著一些烤熟的兔子野雞,還有幹淨的水,保證我和師父維持生命,但就是不見千骨王的人。
我試著偷偷溜出去,但往往在曲道中還沒走出百步,就有骷髏攔著了。
我也嚐試過解開師父的繩索,沒想到那根本不是一般的東西,拿什麼都弄不開。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躺在千骨王的棺材蓋子上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因為骷髏走路是不會像人一樣,發出有規律又貼地的聲音,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清醒了,一定是千骨王回來了!
他這些天操控著傅江明的身體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回來的時候手裏抱著一堆豔麗的紅紗和一個包裹。
我仔細一看,和先前我第一麵見到他穿的衣服並沒有兩樣。
現在他用了傅江明的身體,本來那堆覆著紅紗的骷髏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把紅紗分成兩堆,一堆給我,一堆給自己。
“我出去了問了,你們人結婚,要穿紅的衣裳,還要吃紅色的糖。”
他把包裹打開,原來裏麵是各種各樣的喜糖。
看著他風塵仆仆的樣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問來的,更別提這些東西的來源了。
他一個骨頭做的魂,這時候卻不小心紅了臉,“我、在我有了意識後,我就喜歡穿紅的,可能、可能就是為了和你冥婚吧。”
然後又斷斷續續說道:“你別怕,我想好了。我還是要和你冥婚,但我不會傷害你!我不會吸取你的靈魂和元氣,你不會和她們一樣,很快就死……”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天憋出一句話,“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冥婚?”
他指了指頭頂,“等月亮圓了,月圓的時候,才能向天借冥婚的紅線。”
“那還有多久月圓?”這才是我關心的事情。
“就是今天。”他把多餘的紅紗鋪在棺材上,竟然控製著傅江明的臉,僵硬地笑了,傻乎乎地說:“好看……”
他笑得很奇怪,一點也不自然。扯動嘴角的弧度很小,幾乎看不出那是一個笑,顯得很滑稽、怪異,我卻感到很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