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華燈初上。
月色洋洋灑灑鋪在水麵上,水麵仿佛染上一層微醺。這一切朦朧成梨映夕記憶中最柔和的一片。
今年的元宵華夜,和往年沒什麼不同。凝玉湖畔的燈會是每年必定的遊樂之行,各色花花火火的華燈,各色熙熙攘攘的人兒,是世間一片真摯祥和的景象。梨映夕立於岸上輕柳之前,呆呆望著湖那邊漫漫一處,她雙眸靈澈,不勝柔怯,讓人望而不禁生憐。清風弱撫,一襲月白色長裙微微漪動。
她感到肩頭一重,麵容浮現微嗔之色:“無垠哥哥,你又想嚇我。”輕咂絳唇,微微轉身,心中卻是一片喜悅。
謝無垠身著一素白衣,手提兩盞華燈,看著佯裝顰蹙的映夕心中一陣欣喜,寵溺之情溢於言表,嬉笑道:“小夕,給你一盞明願燈,在放上天空之時記得許願哦。”說著便把其中一盞遞過去。
梨映夕高興地接過,笑靨玲瓏:“無垠哥哥,還是你知我心。今夜你要許什麼願呀?”她望著謝無垠的目光純澈無邪,一直是謝無垠心中的一抹柔光。
“小丫頭幹嘛窺探別人的隱私呢,”無垠不禁輕叩她的腦袋,“來吧,我們一起放燈。”
眾多的明願燈一齊緩緩飄上天空,映得凝玉湖麵璀璨如輝。其中,映夕和無垠的燈挨在一起,徐徐升起。
映夕緊閉雙眼,心中默念。
無垠看著映夕這分認真的模樣,不禁微微笑了。
映夕許願完了,輕輕靠在無垠的肩上,望向空中的明願燈。他們的燈,變成相依的兩點星光。
梨映夕的記憶從初始起便有了謝無垠的存在,無垠從孩童時便是爹爹的徒兒,並從小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映夕從來見過她的娘,在他們的日常談話中,也不常有關於娘的一字一句。但映夕知道,娘在爹爹的心頭,一定是最柔和的那抹存在。而無垠,他早已是他們家中不可抹滅的一分子。映夕,爹爹和無垠三人,大家都彼此珍視為家人,甚至是生命。這或許是個奇異的家庭組合,無垠於他們,亦徒,亦子,亦兄,亦友,亦綿綿情誼的知音無垠,便是她關於浮疊山記憶的全部。
浮疊山是名不見經傳的仙族之地,眾多仙界大族根本瞧不上,倒也免於仙界紛爭的煩囂。民風淳樸,一山一水雖非壯闊華麗,卻也簡約清麗,這裏的生活倒也怡然。浮疊山的人不善劍法,爹爹卻始終堅持向他們倆傳授一套獨特的劍法。映夕還小時,最喜歡的場景就是爹爹帶著無垠練劍的時候,那時的她隻需將眼眸專注在他們身上,便可獲得一整天的歡喜。
待到年歲稍長,她亦隨爹爹和無垠一同習武練劍,好不暢快。閑暇之餘,兩小無猜之間的嬉戲逐鬧也是有的,映夕偶爾將無垠的劍藏起,無垠亦默契地加入這場“較量”之中,踏入“尋劍”之旅。一來一往中,倒是培養出彼此間的默契。
然而韶光短促,三年前爹爹忽感惡疾,救治無果逝世。自那以來,無垠成為映夕唯一的依靠,她的世界隻剩下他了。
今年的燈會一如往常,恍若爹爹還在世那般。映夕恍然地望著浮疊山中飄起的點點光亮。若真如所許之願般便好了。“願年年歲歲猶昨日。”